地道尽头是一间圆形石室。
林夏跌跌撞撞地摔进来,掌心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她挣扎着爬起,借着墙上幽绿的磷火,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石室中央是一座三层的青铜祭坛,坛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每一层都摆着七盏人油灯,火苗泛着诡异的青蓝色。
而最高处的祭台上,躺着一个人。
——是林秋。
林夏的呼吸几乎停滞。
三年了,她终于见到了姐姐。
林秋双眼紧闭,身上只裹着一层薄薄的白布,的皮肤上画满了血红色的咒文。她的手腕和脚踝被青铜锁链扣住,锁链另一端深深钉进祭坛里。
最可怕的是,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她还活着。
“姐!”林夏冲上祭坛,手指刚碰到锁链,就被烫得缩了回来。
那些青铜链滚烫如烙铁,表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像在吸食林秋的血肉。
林秋突然睁开眼睛。
她的瞳孔扩散到极限,几乎看不到眼白。
“走……”她的喉咙里挤出气音,“月食……要开始了……”
仿佛回应她的话,整个石室突然震动起来。
祭坛上的符文逐一亮起,人油灯的火苗窜高三尺,在墙上投出无数扭曲的影子。
林夏抬头,看到穹顶缓缓打开一个圆形的缺口——
血红色的月光倾泻而下,正好照在林秋身上。
“终于赶上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
招待所老板踱步进来,身后跟着全村的人。他们的皮肤在血月下泛着尸青色,嘴角统一地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老板手里捧着一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画着和林夏护身符一模一样的符文。
“时辰到了。”他咧嘴一笑,“该换‘容器’了。”
林夏这才明白方婆婆没说完的话——
她和林秋是双生子,魂魄同源。村民先用林秋做“钥匙”开启祭坛,现在要用她当“容器”,承接从阴间引渡来的亡魂。
而护身符根本不是保护她的。
那是标记猎物的烙印。
老板揭开陶罐的红布,一股腐臭味瞬间弥漫整个石室。
罐子里是一团蠕动的黑雾,隐约能看出人形,却没有五官,只在该长脸的位置裂开一张血盆大口。
“来,该回家了。”老板温柔地对黑雾说,然后转向林夏,“你外婆等了你三十年呢。”
林夏如遭雷击。
三十年前的山洪……借阴寿……
这些村民根本不是要逆转阴阳。
他们早就死了。
现在徘徊在村子里的,是一群借尸还魂的恶鬼!
黑雾朝她扑来。
林夏本能地举起护身符,符面却“咔嚓”裂开。
最后一缕红光消散的瞬间,她听到林秋撕心裂肺的喊声:
“用血!抹在锁链上!”
林夏毫不犹豫地咬破手腕,将血抹在扣着林秋的青铜锁链上。
锁链“嗤”地冒出白烟,符文一个个熄灭。
整个祭坛开始剧烈震动,人油灯接连炸裂。
村民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皮肤像蜡一样融化,露出里面青黑色的本体。
林秋挣脱锁链,一把拽过林夏:“跑!”
两姐妹冲向地道,身后传来祭坛崩塌的巨响。
就在她们即将冲出去的瞬间,林夏的肩膀突然一沉——
那个青黑色的婴儿又出现了。
它趴在她耳边,咯咯笑着说了第一句完整的话:
“谢谢姐姐……带我出来……”
月光下,林夏终于看清了婴儿的脸。
——和她小时候一模一样。
救护车的顶灯在黑暗中划出刺眼的红蓝光痕。
林夏紧攥着林秋的手,两人指缝里全是干涸的血痂。护士正在给林秋包扎手腕上被青铜锁链灼伤的伤口,酒精棉擦过翻卷的皮肉时,姐姐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你们是遇到山体滑坡了吗?”护士瞥了眼后视镜,“怎么弄成这样?”
林秋突然掐了掐林夏的掌心。
——后视镜里,她们中间坐着个穿红肚兜的婴孩,正歪头啃咬自己的手指。
林夏死死咬住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时,镜中的婴儿突然抬头冲她一笑,嘴角首接裂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后山祠堂塌了。”林秋面不改色地撒谎,右手悄悄摸向护士腰间的手术剪。
车顶灯突然滋滋闪烁,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乱转。林夏从车窗倒影里看到,婴儿正趴在护士背上,青黑的小手捂住她的眼睛。
“奇怪,今晚信号怎么……”护士嘟囔着拍打GPS导航仪,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正在往悬崖方向打方向盘。
林秋猛地扑过去抢夺方向盘,林夏抄起氧气瓶砸向护士后颈。
轮胎在悬崖边缘擦出火星,救护车歪斜着撞进一片杉树林。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林夏看到婴儿骑在姐姐肩上,正用脐带勒她的脖子。
她们拖着昏迷的护士爬出车厢,身后传来油箱泄漏的嘀嗒声。
跑出二十米远时,爆炸的气浪把三人掀翻在溪水里。林夏呛着水爬起来,看到林秋正疯狂撕扯并不存在的脐带,而护士的倒影在溪面上一分为三——
最右边那个影子的后脑勺上,缓缓裂开一张嘴。
“它要借胎!”林秋突然大喊,“压住护士的肚子!”
林夏扑上去死死按住护士小腹,掌下传来诡异的蠕动感。林秋咬破手指在护士眉心画了道血符,溪水里的三个倒影立刻发出高频尖叫。
婴儿从林秋背上跌落,肚脐处竟连着一截血淋淋的脐带,另一端消失在护士的影子里。
“原来你才是钥匙。”林夏突然明白了,抓起溪边的锐石割向那截脐带,“三十年前被献祭的根本不是村民——”
黑血喷溅在她们脸上时,整条溪水突然沸腾。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水下伸出,每只手腕上都系着褪色的红绳,绳结样式和林家姐妹小时候戴的长命缕一模一样。
婴儿发出最后一声啼哭,化作黑烟钻回林夏口中。
她跪在溪边剧烈干呕,吐出的却是大团大团潮湿的头发。林秋掰开她下巴时,看到妹妹的舌根上长出了第二张樱桃小嘴,正一张一合地背诵族谱:
“林氏冬女,庚午年五月初五溺毙……”
——那是她们从未谋面的三胞胎妹妹。
黎明时分,真正的救护车找到了她们。
护士醒来后完全不记得坠崖的事,病历本上写着“轻度脑震荡”。但林夏看见她白大褂后襟沾着一点朱砂,正是昨夜林秋画血符的位置。
“奇怪,我明明消过毒了……”护士苦恼地擦拭那点红痕,没注意到自己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蛇形竖纹。
出院那天,林秋在垃圾桶后抓住了只黑猫。
它碧绿的眼睛里沉着两点猩红,前爪戴着枚变形的铜钱。当姐妹俩盯着它看时,黑猫突然口吐人言:“时辰未到。”
声音和招待所老板一模一样。
林夏站在医院玻璃门前整理围巾,倒影中穿红肚兜的婴孩正趴在她背上啃噬一缕白发。
而更远处,晨间新闻正在播报最新考古发现:
“青岩村遗址出土明代祭器,专家推测与失传的‘三尸神’祭祀有关……”
镜头扫过青铜祭坛的残片,上面清晰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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