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程以宁再次睁开眼睛时，灰雾己经散去，天空呈现出久违的湛蓝。
莲花台恢复了原本的大小，中央静静躺着一盏普通的青铜灯——长生灯，此刻灯芯熄灭，表面布满裂纹，再无一丝邪气。
陆远不见了，只在地面上留下一件空荡荡的黑袍和一堆灰烬。
"程学长！"苏雨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她和张教授互相搀扶着走来，脸上满是震惊和担忧。
程以宁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低头看向身体——半透明的部分己经扩散到胸口。锁魂术的代价正在显现，他的魂魄正在消散。
张教授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以宁...苏雨晴她..."
程以宁点点头，指向长生灯旁的地面——那里有一朵小小的金色莲花，在阳光下微微闪烁。
苏雨晴的肉身与长生灯一起被封印，但她的灵魂化作了封印的核心，永远守护着这个秘密。
"不...不..."苏雨桐跪在那朵金莲前，泪如雨下。
程以宁想安慰她，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踉跄几步，倒在莲花台边缘。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奇怪的嗡鸣。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坚持住！"张教授扶住他，"一定有办法..."
程以宁虚弱地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命运——魂魄撕裂加上锁魂术的反噬，能撑到现在己经是奇迹。
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释然。
父亲的任务完成了。
长生灯被封印，陆远的阴谋挫败，无辜者得救...代价很大，但值得。
就在他准备闭上眼睛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结束，程家小子。"
程以宁勉强抬头，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站在阳光下——是陆远，但又不是。这个陆远看起来年轻许多，眼神清澈，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衫。
"灵体..."程以宁嘶哑地说。
陆远——或者说陆远的灵魂——点点头："我的肉身被长生灯反噬，但魂魄得以解脱。"他看向那朵金莲，"多亏了那个勇敢的女孩。"
程以宁不解地看着他。
"我年轻时犯下大错，被长生灯腐蚀了心智。"灵体陆远叹息道，"但你的锁魂术净化了我的灵魂。现在...该由我来完成最后的救赎。"
他伸出手，轻轻按在程以宁胸口。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程以宁惊讶地发现半透明的部分开始恢复实体。
"你...为什么？"程以宁艰难地问。
"因为程家血脉不能断绝。"陆远的灵体开始变得透明，"守灯人的职责必须传承下去...替我向你祖父道歉..."
话音未落，灵体便如晨雾般消散在阳光中。程以宁感到生命力重新回到体内，虽然虚弱，但己无大碍。
张教授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灵魂转移...他把自己剩余的生命力给了你！"
程以宁缓缓站起身，走向那朵金莲。他小心地触碰花瓣，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温暖。
"她会永远在这里吗？"苏雨桐抽泣着问。
程以宁摇头："不。她的灵魂与长生灯绑定，但只要封印不破，她的意识是自由的。"他指向远处的城市，"看。"
灰雾散去后的城市上空，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程以宁相信，那是苏雨晴在向他们告别。
三个月后，程以宁站在老宅的书房里，整理父亲的遗物。
窗外阳光明媚，完全看不出这座城市曾经历过一场超自然的灾难。
官方对"灰雾事件"的解释是罕见的天气现象加上集体癔症。
那些被吞噬的人陆续在莲花台附近被发现，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身体无恙。
只有极少数人记得真相——比如苏雨桐。
书房门被轻轻敲响，张教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考古协会批准了你的申请，莲花台将被列为文物保护单位，由你负责研究。"
程以宁接过文件："谢谢。这样我就能确保没人打扰她的安眠。"
张教授欲言又止："以宁...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程以宁看向书桌上的两盏灯——一盏是程家引魂灯，己经修复；另一盏是那盏破碎的长生灯，被特殊结界封印着。
"继续研究，完善锁魂术。"他平静地说，"长生灯只是被封印，不是被毁灭。只要它存在一天，就需要守灯人。"
张教授叹息："你祖父、你父亲...现在是你。这种传承太沉重了。"
程以宁微笑："但值得。"他拿起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灯史·新编》，"而且，我现在有了帮手。"
张教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苏雨桐正在院子里整理花草，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莲花形状的手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能看到灵薄，记得一切。"程以宁说，"这种联系无法切断，不如好好利用。"
张教授摇头苦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他拍拍程以宁的肩膀，"有需要随时找我。"
程以宁点点头，继续书写。
窗外，一阵清风吹过，带来远处莲花的香气。他停下笔，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灯火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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