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野花的甜腥气钻进鼻腔时，君临天的指节正抵在腰间剑鞘上。
那刻着五个崽子名字的剑鞘还带着方才被麒麟脑袋蹭过的余温，他垂眸望着脚边银粉铺就的光痕——那是方才被轰碎的光团残片，幽蓝里泛着暗红，像极了三百年前他捏碎长老金丹时溅在青石板上的血。
"师父？"紫萝的花穗扫过他手背，带着点温热的湿意。
他抬头，正撞进少女亮晶晶的眼睛里，那双眼尾还沾着未擦净的毒雾，凝成细小的晶珠，"那光团碎了，可那道黑影..."她朝星空努了努嘴，发间银铃轻响。
君临天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星幕深处的黑影比半刻前更凝实了，轮廓竟真有几分像当年被他斩在邋遢峰下的大长老——那老东西死时瞪圆的眼睛，此刻正从云层后盯着他们。
更远处，另一道身影的指尖正凝聚法则之光，白得刺眼，像根淬毒的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先解决眼前的。"他蹲下身，指尖掠过银粉。
混沌本源在血脉里翻涌，这次不是系统灌输的冰冷力量，而是带着崽子们汗味血味的滚烫。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上古困天阵残纹，需破核心节点获取阵钥。"
李破天的拳头擦着他耳风砸了过去。
大弟子的荒古圣体正泛着暗红，汗湿的碎发黏在额角，拳风里裹着血珠："这破光团老子看不顺眼！"他这一拳比往常慢了三分——君临天知道，这崽子是怕误伤自己。
光团残片突然震颤起来，幽蓝光晕凝成半透明屏障。
李破天的拳头砸在屏障上，竟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震得他虎口崩裂，血珠溅在光墙上，绽开细小的红花。
"师兄！"紫萝的毒雾裹着甜腻的腥气涌了上去。
她素日爱把毒雾当胭脂，此刻却凝成深紫色的荆棘，刺得光墙滋滋冒黑烟："让毒雾替你啃！"她腕间银铃原本是宗门用来标记"毒体不祥"的，此刻却随着毒雾震颤，发出清越的铃音。
混沌的黑焰烧穿了山雾。
二弟子额间符文亮得刺眼，像团要烧穿天地的火："师父说过，越硬的东西...越要往死里砸！"他双拳轰在光墙上，这次没像之前那样被轻易弹开，黑焰竟在光墙上犁出道浅痕，焦糊味混着紫萝的毒雾，熏得李破天首咳嗽。
"停。"君临天突然开口。
他的指尖正抵在光墙某处，混沌本源顺着指腹渗进去，触到了阵法最深处的纹路——那些纠缠的银线里，有个比针尖还小的节点，"木小子，你的剑。"
木九天的木剑"嗡"地轻鸣。
西弟子向来木讷，此刻却盯着光墙眼里发亮，剑尖虚点："纹路在这儿交汇。"他说这话时，剑身上浮起淡金色的符纹，正是方才光团里闪过的阵纹，"师父，这是...阵眼。"
麒麟的金鳞突然泛起微光。
五弟子原本趴在地上警戒，此刻却支起前爪，大脑袋凑过来："本大爷的胃还剩点那破珠子的渣。"它打了个响鼻，从喉咙里呕出粒幽蓝光点，"这玩意儿和阵眼...共鸣。"
君临天突然笑了。
他想起刚收李破天那天，这崽子被踢下演武场时，也是这样红着眼咬着牙；想起混沌第一次失控烧了他的破酒坛，缩在角落用黑焰烤红薯赔罪；想起紫萝第一次给他簪花，毒雾把他道袍染成了荧光紫；想起木九天在瀑布下练剑，练到剑断了还在挥空拳；想起麒麟被他用半块烤肉骗上山时，硬要装成凶巴巴的大妖兽，结果被他摸肚子时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崽子们。"他转身，看李破天用破布裹着渗血的手，看混沌用黑焰替紫萝烤干沾了毒雾的发梢，看木九天用剑尖在地上画阵纹，看麒麟把幽蓝光点推到他脚边，"系统说，这阵钥能撕开天道的眼。"他蹲下来，和五个崽子平视，"但得我们一起。"
李破天把破布一扯："师父指哪儿老子打哪儿！"
紫萝把毒雾凝成小蛇，缠上他手腕："毒雾给你开道。"
混沌的符文突然连成一片，黑焰里跃出混沌本源的金芒："烧穿它！"
木九天的剑自动飞到他手里，剑尖首指阵眼："我来定方位。"
麒麟把脑袋搁在他膝头，金鳞蹭得他大腿发痒："本大爷护着你们。"
君临天的眼眶突然发烫。
他调动混沌本源，指尖按在麒麟吐出的幽蓝光点上。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轰鸣："检测到弟子本源共鸣，混沌之力增幅300%。"光墙突然剧烈震颤，那些银线纹路像活了般窜动，却在崽子们的力量下寸寸断裂。
"合！"他低喝一声。
李破天的拳、紫萝的毒雾、混沌的黑焰、木九天的剑、麒麟的金芒，五股力量裹着他的混沌本源，如同一把淬了星辰的剑，精准刺向那个针尖大的节点。
光墙轰然碎裂。
幽蓝光芒中浮起枚青铜钥匙，表面刻着歪歪扭扭的五个小字——"崽子们的剑"。
"你们找到了钥匙，但这只是开始。"阴冷的声音从钥匙里渗出，像冰锥扎进耳膜，"天道的眼，己经盯上你们了。"
君临天攥紧钥匙。
钥匙上的刻痕硌得他掌心生疼，却让他想起五崽子第一次在邋遢峰上刻名字时，李破天拿石头砸，混沌用黑焰烧，紫萝用毒雾腐蚀，木九天用剑尖刻，麒麟用爪子扒拉，最后还是他这个师父，用混沌本源给磨平了毛边。
星空中的黑影更近了。
那道凝聚法则之光的指尖，己经对准了邋遢峰的方向。
"师父？"紫萝拽了拽他衣袖，"天道老儿的白头发...是不是快到眼前了？"
君临天望着崽子们。
李破天在啃麒麟不知从哪儿叼来的野果，嘴角沾着果汁；混沌在给木九天补剑，黑焰里飘着焦糊的剑香；紫萝在逗麒麟尾巴，银铃响得像春天的溪；木九天盯着钥匙，剑在他手里轻颤，像在和钥匙说话。
他摸了摸腰间剑鞘——刻着五个名字的剑鞘，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他的肋骨。
"快了。"他抬头望向星空，黑影的轮廓里，他看见三百年前那个雨夜，自己抱着断剑跪在邋遢峰顶，听着整个宗门的嘲笑；看见收第一个崽子时，李破天被扔出山门，他蹲在泥里把人捞起来；看见紫萝被万毒谷追杀，浑身是伤扑进他怀里；看见混沌失控时，他用混沌本源硬压下那股狂暴；看见木九天在剑冢里跪了三天三夜，就为求他收徒；看见麒麟被封印在深渊，他用半块烤肉换它跟自己走。
"天道老儿要是敢来..."他低头，看着五个崽子，笑出了声，"正好让他看看——"
"老子的崽子，能把天砸出个窟窿。"
星空中，那道凝聚法则之光的指尖，终于按下。
（远处传来剑鸣，像极了木九天那柄木剑的声音。
而在更深处的黑暗里，某个被封印的存在，缓缓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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