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霆不知道自己的演奏能在这里维持多久。
他的肚囊倒是够宽敞，会的歌曲够多，但是会的再多，也有弹完的一天。
现实世界毕竟不是游戏，游戏里遇到敌人的难度都是线性提升的，越级打怪也能带来超额的报酬。
但现实不同，方霆现在只是一个一级的吟游诗人，哪怕在所有冒险职业里，也是战斗能力最弱的那一档，但他现在遇到的这些潜在敌人却强得有些过分了。
散塔林会、红袍法师，哪怕是弱小的寇涛鱼人，看起来也有几百条，站在一起，跟小学生上间操一样。
他只能不停地弹下去，就好像一个垂在峭壁之下，靠单臂抓住藤蔓的人，只能靠臂力来维持，但总有掉下去的一天。
方霆正在这儿胡思乱想，前方出现了一团火光，火光越来越近，过了一会儿，他发现竟然是罗克辛和副队长又跑了回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方霆问道。
他的心里还有一些小期待，他们是来救自己的。
但他们两个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跑了过去。
罗克辛还不忘了回头大喊道：“快跑！”
方霆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他也想跑，但手不能停，还在那说呢：“我如果停了，这些鱼人恐怕……”
罗克辛不听他说话，继续大喊：“快跑！牛头人！”
方霆一脸黑线：“你说谁是ntr呢……”
但很快他就听见了地面震动的隆隆声，好像有一辆火车向自己开了过来。在幽暗地域，什么事情都是能发生的，听声音的频率，这不是快到了嘛！
“草！你说的是真的牛头人！”方霆只能连忙停止了演奏，转身跟着他们一起跑了起来。
那些鱼人跳得正热闹呢，大圈套小圈，组成了复杂的图案，好像在进行复杂的祭祀活动。
然后音乐就停了。
他们自然群情激愤，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嘴里面发出了各种意义不明的尖叫和嘶吼，认为这是对他们神的一种不敬。
他们正准备向方霆逃跑的方向追过去，干掉这个渎神者，但随即就找到了新的目标。
那是一只牛头人。
这是一个身高足有三米的巨兽，长着一个公牛一般的脑袋，大眼睛、朝天鼻，两根巨大的尖角弯曲着指向天际。
它的身体好像绿巨人一样粗壮，充满了肌肉爆炸的美感，便是最强壮的健美运动员也无法与其相比。在它的身上覆盖着一层乌黑的硬毛，在幽暗地域中，这是常见的保护色。
它的双脚是牛蹄一般的硬质蹄子，但也只有两只脚踩在地上，每跺一下，都能产生地动山摇的效果，而它的前肢则好像人类的手一般，能够持握，只不过每只手上只有四根短粗的手指头，并不能做精细的动作，但是用来捏住它手中巨大的武器也足够了。
它的手里捏的是一根巨大的木棒，就好像是把一整棵大树去除了枝叶，连根拔起来了一样。这根木棒甚至比牛头人本身还要高，但在他的巨力之下，就好像方霆拿着索林的长棍一样轻松。
没有人能怀疑它的威力。方霆估计，这根棒子如果砸到自己的身上，估计只一下，他就成肉泥了。
这样一个恐怖的生物，便是一支平均三级的四人小队，只怕也不能将其击败。更何况罗克辛和副队长的等级只有二，方霆则更是一个一级的半吊子。
在幽暗地域，哪怕是一只观察者眼魔来了，在这只牛头人的手里，也未必能讨得好去，但寇涛鱼人并不能用常理来计算。
这些身体只有一米左右的咸鱼们，脑子是疯的。他们并不会仔细地思考自己与未知强大生物之间的差距，他们只会为自己的祭祀被打断了而感到愤怒。
于是他们嘴里发出了一阵阵的尖叫，然后奋不顾身地冲了上去，用自己手中简易的武器攻击起了牛头人。
寇涛鱼人的力量无疑是不足的，但哪怕他们的体格比较小，在敏捷方面，竟然也不具有优势。面对巨大的牛头人，他们根本没有闪转腾挪的能力。
他们就好像一群蚂蚁一般，排着并不整齐的队形，悍不畏死地冲上去，然后被牛头人挥舞的巨棒，一次横扫就打死了十几只。
他们手中的长矛、砍刀，不过就是一些用鱼刺、蟹钳、石头磨制的粗糙武器，甚至刺不穿牛头人天生的厚皮，但他们依然无所畏惧。
寇涛鱼人最大的缺点是脑子不好使，但他们最恐怖的地方也是脑子不好使，而且他们是真的不怕死。
哪怕他们的亲人、同伴，如果他们有这种概念的话，就死在了他们的身前，被巨大的木棒横着扫飞，或者被巨大的硬蹄踩成肉酱，他们也绝不后退，因为他们的身后，是活着的亲人。
这一个小族群，只有几百只寇涛鱼人，几轮交锋下来，地上的尸体很快就超过了一百只。
但他们依然没有退缩，还在继续战斗。只要他们还能喘气，攻击就不会停止。
发现了牛头人没有追上来，而是被寇涛鱼人拦住了去路，方霆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很快便看到了这场一边倒的战争。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萌生了一种对寇涛鱼人的同情。
虽然在此之前，方霆也认为他们是一种危险的、邪恶的、恐怖的生物，但现在看来，他们不过就是一群想要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的可怜鱼人罢了。
虽然他们看起来原始、落后、野蛮，脑子还不太好使，但这并不能成为别族侵略他们的借口。
他们曾经被夺心魔奴役过，好不容易获得了独立、自由，然后在他们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群武装到牙齿的侵略者，拿着巨大的杀人武器和开玩笑一样的童话书籍，号称几千年前它们的祖先曾生活在这里，这本童话就是它们的地契，然后毫无底线地占领他们的土地，抢夺他们的粮食，杀害他们的孩子，并宣称这些鱼人才是邪恶的生物，是恐怖分子，是危害幽暗地域安全的毒虫？
在方霆看来，在面对强大的牛头人时，寇涛鱼人的反抗，就是一首勇气的赞歌。
他不由得转过身来，向战场走了回去。
“你干什么？危险！”罗克辛高呼道。
她非常在意方霆的安全。
“我要为他们写首歌。”方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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