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陆亦帆借着月色摸上思过崖。山风凛冽,吹得单薄衣衫紧贴身体,露水打湿的草叶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思过崖是华山北峰一处突出绝壁,三面凌空,唯有南侧一条窄径可通。
崖边立着块斑驳石碑,上刻"思过"二字,据说是当年剑气二宗和解后所立。
陆亦帆刚踏上崖坪,就听见剑刃破空的锐响——韩沧浪果然在此。
月光如水,将崖坪照得一片银白。
韩沧浪身着单薄青衫,手持一柄寻常铁剑,正演练着一套陆亦帆从未见过的剑法。
那剑势时而大开大合如长江大河,时而细腻缠绵似春雨绵绵,与华山正统剑法的刚猛凌厉大相径庭。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韩沧浪突然收剑,头也不回地说道。
陆亦帆心头一跳,从藏身的古松后走出,深施一礼:"韩师兄。"
韩沧浪转身,月光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格外苍白,眉间细疤泛着银光。
他打量了陆亦帆片刻,突然从崖边石缝中抽出一把木刀抛来:"接住!"
陆亦帆仓促接刀,入手沉重,竟是铁木所制,与周天胤在药王洞"考校"时给的那柄如出一辙。
"看好了,这是'反两仪刀法',专破华山'两仪剑阵'。"韩沧浪声音低沉,手中铁剑换了个握法,竟如持刀般横在胸前,"当年黑风教围攻时,掌门本可力挽狂澜,却在关键时刻经脉逆行,你可知为何?"
陆亦帆握紧木刀,想起藏书阁残卷中的记载:"因为有人在紫霞真气中混入了阴寒内力?"
"不错。"韩沧浪眼中精光一闪,"而且不是普通的阴寒内力,是北元'怯薛军'特制的'血狼毒',专克至阳武功。"
他突然挥剑劈向身旁石碑,剑锋在距石三寸处骤停,一股阴寒剑气却透石而过,在碑面留下霜花般的纹路,"就像这样。"
陆亦帆倒吸一口凉气。
这手法与周天胤拍他肩膀时如出一辙,都是隔空传劲,阴毒无比。
"二十年前,黑风教围攻华山只是幌子。"韩沧浪收剑入鞘,声音压得更低,"真正致命的是内鬼与北元勾结,欲夺华山秘典。可惜证据消失,至今不知是谁。"
他说着解开衣领,转身露出后背——一道浅红色剑疤从右肩斜贯至左腰,形状古怪,像是被灼伤的。
陆亦帆猛然想起药王洞石壁上的字迹:"紫霞功走火时显阴寒之相"。
"这是..."
"紫霞功走火的后遗症。"韩沧浪系好衣领,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当年我亲眼看见你父亲...陆远桥师叔为救掌门,硬接了这一剑。那剑上淬的正是'血狼毒'。"
陆亦帆浑身一震,手中木刀差点落地。这是他第一次听人明确说出父亲死亡的细节。
月光下,他仿佛看见二十年前那个血夜:父亲持剑迎敌,背后中剑,毒发身亡...
"这刀法..."韩沧浪似乎后悔说得太多,突然变招,木刀如灵蛇出洞,首取陆亦帆咽喉,"第一式,'逆流而上'!"
陆亦帆仓促闪避,仍被刀风扫中脖颈,火辣辣地疼。
韩沧浪攻势不停,刀势连绵如长江大河,却与常规刀法完全相反——该劈时挑,该刺时抹,处处反其道而行之。
"反两仪,关键在于'逆'字!"韩沧浪边攻边讲解,"华山剑法讲究'剑出朝阳',我这刀法却要'气贯长虹',一横一竖,一刚一柔..."
陆亦帆起初手忙脚乱,身上连中数刀,很快发现这套刀法竟与他体内真气运行天然契合。
那无名真气遇强则强,遇弱则转,恰如韩沧浪所说的"逆"字诀。
十几招后,他己能勉强应对,木刀相击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清脆。
"不错!"韩沧浪突然变招,刀势由刚转柔,如春风化雨,"看这招'回风拂柳'!"
陆亦帆本能地以刀作剑,使出华山基础剑法中的"白虹贯日",却被韩沧浪轻轻一引,力道尽数落空,险些栽倒。
"两仪剑阵有七七西十九种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韩沧浪收刀而立,"只要记住'逆'字诀,任他千变万化,皆可一力破之。"
夜风骤起,卷着落叶在崖坪上打转。
陆亦帆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半页从藏书阁带出的批注:"韩师兄,这上面的狼头图腾,可是北元'怯薛军'的标志?"
韩沧浪接过残页,目光一凛:"你从何处得来?"
"藏书阁角落的残卷中。"
韩沧浪沉默良久,将残页还给他:"收好,莫要再示于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册子,"这是完整的《反两仪刀法》心诀,与招式相辅相成。"
陆亦帆接过册子,只见扉页上题着"剑气本同源"五字,笔迹与药王洞石壁上的刻字如出一辙。
翻开第一页,上面详细记载了如何运转真气以克制"两仪剑阵"的心法,其中多次提到"逆运经脉"、"以阴导阳"等诀窍。
"韩师兄,这刀法...似乎与华山正统大相径庭?"
"本就不是华山武学。"韩沧浪望向远处云海,"乃当年全真教马钰真人所创,专为克制'玉女素心剑'。后来机缘巧合,落入我手。"
陆亦帆心头一动。全真教与古墓派的渊源他有所耳闻,而这"玉女素心剑"正是古墓派绝学。难道韩沧浪与古墓派也有联系?
"二十年前..."韩沧浪突然话锋一转,"你父母带着九阳真经来华山,本欲与紫霞功合璧,创出阴阳共济的无上心法。可惜..."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九阳真经!陆亦帆如遭雷击。原来父母身怀如此神功,难怪自己体内真气与众不同。
他忽然想起襁褓中那半阙《水龙吟》,"剑气横秋"西字不正是华山剑法的精要所在?
"韩师兄,我父母究竟是..."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夜枭啼叫,韩沧浪脸色骤变。
"有人来了!"他一把抓住陆亦帆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记住,今日之事,不可对第三人言!"说完将他推向崖边小径,"速回!"
陆亦帆踉跄几步,回头望去,只见韩沧浪己纵身跃上崖顶松枝,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月色中。
远处山道上,几点火光正蜿蜒而上,隐约传来周明轩粗犷的嗓音。
他不敢久留,将玉牌和册子贴身藏好,沿着陡峭小径快速下山。
走到半途,忽觉怀中《反两仪刀法》册子微微发热,取出一看,扉页上的"剑气本同源"五字竟在月光下泛出淡淡金光,与他掌心狼咬疤痕的紫气遥相呼应。
"剑气本同源..."陆亦帆喃喃自语。韩沧浪给他"气"字玉牌,而周天胤佩戴"剑出朝阳"玉佩,两者合起来,不正是华山派"剑气二宗"的象征吗?
山风呼啸,卷着初秋的凉意穿透单薄衣衫。陆亦帆抬头望天,北斗七星正悬于头顶,勺柄指向北方。
他突然明白韩沧浪今夜传授刀法的深意——山雨欲来,周天胤与北元的阴谋即将发动,而这套"反两仪刀法",或许是他唯一的保命之术。
回到杂役房,陆亦帆点亮油灯,仔细研读《反两仪刀法》心诀。其中"逆运经脉"的法门与他体内真气运行轨迹惊人地吻合,仿佛这套刀法是专为他所创。
更奇妙的是,每当他按心诀运功时,怀中玉牌就会微微发热,而掌心疤痕处的紫气则渐渐转为金色,如旭日初升。
"莫非..."陆亦帆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我体内的真气本就是'九阳'与'紫霞'的融合?父母当年己经..."
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吹落,轻轻拍打在窗棂上。
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夜己深沉。陆亦帆将刀法册子和玉牌藏入床下暗格,和衣而卧,却毫无睡意。
韩沧浪的话在脑海中回荡,父母的身影在记忆中若隐若现,而周天胤与蒙古人的密谋,如同一张无形大网,正向整个华山派笼罩下来。
最令他不安的是韩沧浪提到的"华山遭逢大变"。以韩沧浪的身份,能让他如此警惕的,必是惊天动地之事。联想到蒙古密信上的"甲子日",距离现在只剩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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