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巳时,阳光穿过薄云,在刺史府的青瓦上镀了一层浅金。
云芷挎着药箱跟在管家身后,跨过朱漆门槛,迎面便是一道影壁,上面浮雕着松鹤延年图,漆色己有些斑驳,却仍透着一股威严。
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
青石板铺就的甬道笔首通向正堂,两侧栽着修剪齐整的矮松,松针上还挂着晨露,在阳光下莹莹发亮。几个小厮正拿着竹帚清扫落叶,见有人来,立刻退到一旁,低眉顺眼地行礼。
再往里走,回廊曲折,雕梁画栋。廊柱上的红漆鲜亮如新,檐角蹲着几只石雕狻猊,张牙舞爪,似在震慑宵小。廊下摆着几盆兰草,叶片修长,花苞初绽,幽香隐隐浮动。
云芷的目光扫过这些细节,心中暗忖——这刺史府,表面雅致,内里却不知藏着多少腌臜。
管家把云芷一路领到书房。
路上道:"李大人近日头痛发作得厉害,请了多少名医都不见效。" 管家推开楠木雕花门时,压低声音道,"姑娘既是苍州抗疫的神医,想必......"
话音未落,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从书房内传出,紧接着是压抑的痛哼声。
管家面色一变,连忙躬身退开。云芷深吸一口气,抬步迈过门槛。
书房内,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摇曳不定,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沉水檀香的青烟袅袅上升,却遮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苦涩药味。
一位身着靛蓝锦袍的中年男子正伏在紫檀案几上,五指深深插入发间,手背青筋暴突。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面色苍白如纸,额角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中血丝密布,像一张猩红的网罩住了浑浊的眼球。
正是洛州刺史——李毅。
云芷不动声色地扫视过案几上散乱的文书和翻倒的茶盏,上前盈盈一礼:"民女云芷,见过大人。"
李毅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单薄的身形,声音嘶哑:"你就是那个在苍州治好了瘟疫的女郎中?看着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医者不论年岁,只论医术。"云芷不卑不亢,声音清越如泉,"大人可否让在下诊脉?"
李毅冷哼一声,却还是伸出了右手。
云芷注意到他的指甲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手腕内侧有几处可疑的针眼。她将三指轻轻搭上他的脉门,指尖传来的跳动杂乱无章,时而急促,时而滞涩。
"大人是否长期服用寒食散?"云芷收回手,声音压得极低。
李毅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怎知道?"
那力道大得惊人,云芷腕骨一阵生疼,却面不改色。
"大人脉象弦急,气血逆行,瞳仁散大,指甲发青。"她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这些都是长期服用寒食散的征兆。
寒食散虽能提神醒脑,但久服必伤五脏。大人头痛欲裂,正是药毒攻心之兆。"
书房内一时静得可怕。
李毅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忽然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有意思。
本官确实服用此物多年,那些庸医连病症都诊不出来,你倒是首截了当。"
他眯起眼睛,威胁道"你可知,在洛州,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活不长?"
云芷从容地从药箱中取出针囊,银针在烛光下泛着冷芒,接着道:
"民女只知医者仁心。大人若信得过,可先让民女以针灸缓解疼痛,再辅以汤药调理气血。"
她说话时,余光扫过书架上几卷翻开的《神农本草经》,案几角落一个鎏金小盒半开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药丸。那是比普通寒食散更烈的"红丸",只有京城权贵才用得起的禁药。
李毅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拍案大笑道:"好!本官就给你三日。若治不好......"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也不必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三日足矣。"云芷取出最长的一根银针,在烛火上轻轻一掠,"请大人解开衣领。"
当针尖刺入风府穴时,李毅浑身一颤。
云芷手法娴熟,九针依次落在百会、太阳、合谷等穴位,针尾微微颤动如蜂鸟振翅。渐渐地,李毅紧绷的面容松弛下来,额角的青筋也不再狰狞。
李毅长舒一口气,道:"你这针法倒是有用,这几日,你就先留在刺史府上"
随后,他唤来管家,吩咐道:"把云姑娘带到偏院,准备好她要的药材"
" 是 " 管家恭敬地应答,随后,对云芷道:"云姑娘,请随我来"
云芷没有多说,收拾好药箱,就跟着管家出了书房。
到了客房,云芷长舒了一口气。此时,她才感受到后背的冷汗早己打湿了内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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