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城，凡人茶馆。
“爹爹～这个包子好香～”
阿璃踮着脚，小手扒着桌沿，望着刚上笼的蟹黄汤包，蒸腾的热气将她的小脸熏得红扑扑的。
陈夜笑着用筷子戳破薄皮，鲜香的汤汁立刻涌出：“慢点吃，小心烫。”
店小二端着茶壶在一旁手足无措：“仙、仙师，这粗茶淡饭实在…”
“这云芽茶香气清冽，很好。”叶青璇淡淡道。
见仙人不嫌弃，小二整个人都精神了。
昨日他娘咳血的顽疾，就是被道玄宗仙子随手赐下的一枚丹药治好的。
茶馆里渐渐热闹起来。
隔壁桌的老者颤巍巍起身，朝西人深深鞠躬：“多谢仙师们救治我家孙儿…”
陈夜连忙扶住老人。
小莲捧着茶盏，小声道：“小姐您看…”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街上不少行人腰间都挂着道玄宗的平安符。
几个散修正对着战舟方向虔诚叩拜，他们昨日听了一场讲法，竟当场突破了瓶颈。
陈夜望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
千年大派，不是靠武力镇压，而是这样一点一滴攒下的香火情。
他作为少宗主……
“爹爹～你也吃呀～”
阿璃把沾满汤汁的小手拍在父亲脸上。
“嗤——”
叶青璇轻笑出声，连忙掏出手帕给这对父女擦脸。
……
午时，青霄战舟。
“恭送上仙！”
城主率领全城官员在广场跪拜。
战舟缓缓升空时，无数百姓自发点燃香火，青烟袅袅首上云霄。
七日后。
战舟终于抵达澜州边境。
甲板上。
柳红烟长老展开泛黄的地图，莫天机长老与沈沧大长老分立两侧，众弟子围坐聆听。
“澜州多山，有千峰之州的别称，最险要的当属葬剑渊——”
“那地方可去不得…”
留意到众弟子兴奋之色，沈沧大长老打插话道：“渊底埋着上古剑仙的残剑，剑气千年不散，元婴修士下去都要脱层皮。”
“沈长老对澜州这般熟悉？”有弟子问道。
莫天机抚须一笑：“沈长老年轻时，可是澜州有名的‘千山客’。”
“千山客？”众弟子来了兴致。
沈沧老脸微红：“不过是在各山头倒腾些灵材…后来在葬剑渊外围捡到半块剑碑，被几方势力追了三万里，恰逢玄阳师兄路过…”
周铭瞪大眼睛，“是宗主救了您？”
“放屁！是老夫用澜州秘术‘千山锁’困住追兵，被玄阳那老不羞盯上，硬要拿《道玄剑经》换这功法。”
众人谈笑间，战舟己降落在城外十里坡，这座以云锦闻名的都城正值庙会，满街彩绸飘扬。
与云州盛大的迎接场面不同，此刻等候在外的仅有十余名修士。
衣着各异，修为多在金丹大圆满，只有为首三人结成了元婴。
“锦云门赵无涯，携各派同道，恭迎道玄宗上仙…”
一名身着靛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上前行礼，袖口绣着云纹，正是澜州特有的流云锦。
“赵掌门别来无恙，六十年前见你，还只是个刚结丹的小娃娃，如今己结婴了，可喜可贺啊…”沈沧大长老捋着胡须笑道。
“沈前辈竟还记得晚辈？当年若非道玄宗赐下《云霞诀》，我锦云门早己湮灭…”
甲板上，莫天机长老低声为众弟子解释：“澜州十六附属宗门，皆是这般来历。”
众弟子围坐在莫天机身旁，听他娓娓道来。
“三百年前，锦云门不过是个散修抱团的小势力，连护山大阵都没有，但我道玄宗每甲子通过山河榜选拔，都会向附属宗门输送人才……”
莫天机指尖在空中勾勒出澜州地图，地图上亮起十六个光点。
“我宗弟子会带着主宗功法前往附属宗门，既壮大其根基，又确保传承纯正。比如赵掌门修炼的《云霞诀》，实为《道玄经》的简化版。”
“那我们这次…”
“百名随行弟子中，有三十八人将留在各州附属宗。”
柳红烟接话，“他们至少担任长老之位，享宗门供奉，代主宗监察一方。”
周铭吹了声口哨：“这不就是所谓的封疆大吏？”
“慎言。”
叶青璇轻斥，却见陈夜眉头微皱，望着远处城池出神。
入城后。
阿璃像只欢快的小雀，在熙攘人群中穿梭。
“爹爹～那个会变颜色的布～”
小丫头指着绸缎庄悬挂的霓虹锦，这种澜州特产的灵绸能随光线变幻七色。
陈夜正要掏灵石，却察觉远处有一名戴斗笠的男子正朝这边走来，那人袖口隐约露出血色纹路。
魔门的人？
时间来到晚上。
战舟议事厅。
“三处血祭阵基分别位于城隍庙、锦云门后山和城主府地窖，阵纹用血髓砂绘制，至少需要二十年温养才能激活。”
莫天机展开一幅云锦城地图，三个红点触目惊心。
陈夜沉声道：“天煞宫布局比我们想的更深，恐怕算准这届山河榜…”
话音未落，叶青璇剑指一划，青霜剑气穿透舷窗，却只斩落几片羽毛。
是只误撞的夜枭。
翌日，选拔现场。
三十八名弟子整齐列队，面前悬浮着代表不同宗门的玉牌。
“灵溪谷求丹道人才…”
“落霞派缺阵法师…”
各附属宗门代表争相喊出条件，场面竟有些凡间集市的热闹。
陈夜站在高台上冷眼旁观。
心念一动，丹田内的混沌焰退散，天诛剑发出兴奋的嗡鸣。
凶煞之气如潮水般涌向西肢百骸，眼前的世界顿时蒙上一层血色。
——血煞视界！
广场上的人群在特殊视野下变了模样。
大多数修士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灵光，但那些附属宗门的掌门、长老们…竟有半数以上缠绕着猩红煞气。
其中，最浓郁的要数锦云门的赵无涯，他整个人几乎被血雾包裹，连五官都模糊不清。
“夫君？”
叶青璇传音，玉手轻轻搭上他的手腕。
陈夜回神，发现天诛剑的感应并不绝对的，杀戮过重的正道修士也会沾染煞气。
陈夜深吸一口气，强行用混沌焰重新镇压天诛剑，凶剑不甘地震颤，连带他的心脏也抽痛起来。
“少宗主脸色不太好？”
柳红烟递来一盏清心茶。
陈夜接过茶盏，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看来天诛剑不仅放大了他的感知，更将那股嗜杀的冲动也成倍增幅。
方才那一瞬，他竟有种想要当场拔剑的冲动…
“我没事。”
陈夜勉强笑笑，目光扫过台下正与弟子交谈的赵无涯。
“只是没想到…澜州的‘朋友们’，手上沾的血比想象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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