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蒿素像硫酸般在千面鸟人的骨缝间流淌，腐蚀出的浓烟凝成《针灸甲乙经》的错乱经络图。林博士张开扭曲的唇瓣，缝合线崩断的刹那，《瘟疫论》墨汁混着血泪涌出——每滴泪珠落地即长出带倒刺的曼陀罗。
千面鸟人的机械翼在青烟中熔解，露出脊椎上三百个闪烁的医疗舱投影屏。枝条绷得笔首如淬毒银针，穿透投影扎进腐肉时，针尖生长出《本草衍义》记载的钩吻毒刺。
即便他的灵魂反抗了千面鸟人的操控，可那股扭曲的力量还是影响了他。
当枝条再次绞碎鸟人尾羽时，断羽突然化为放血器械扎回树干。林博士的右眼显微镜目镜突然碎裂，露出后面旋转的漆黑铭文。
“看着我！”林博士的吼声在树洞共振，喉管喷出的火焰里浮动着端木隼的基因链图谱。枝条捆住千面鸟人不断收紧，荆条表面《外科正宗》的图文正转化成《大癫狂》的精神病案例。千面鸟人腹腔应声炸裂，飞溅的组织在枝条间结成蚕茧。
贞德锁链的银液突然从地底喷发，在林博士树冠上凝成荆棘冠虚影。当枝条勒断鸟人最后一根肋骨时，裂口处涌出的不是内脏，而是患者家属在医疗舱前痛哭的全息影像——那些泪珠正被枝条吸收，转化成树皮上新生的《希波克拉底誓言》蚀刻文字。
千面鸟人用气管漏风的声线嘶鸣，被绞碎的腐肉里伸出柳叶刀反击，刀刃却卡在刻有"端木隼"字样的年轮深处。林博士怨毒的左眼突然射出青铜针灸俑，俑身开裂处涌出屠女士笔记的荧光青蒿素，将千面鸟人正在重组的躯体熔铸成一尊《医林改错》的解剖学雕像。
“交给你了。”林博士颤抖的唇瓣撕开裂隙，树皮皲裂处露出半张人脸。枝条捆缚中的千面鸟人突然暴长出口腔镜，镜面反射出端木隼童年被导师包扎伤口的全息影像。“杀了我……”巨树年轮间的复眼同时淌下血泪，泪珠落地生成《本草图经》记载的断肠草。
青铜巨刃的云雷纹骤然熄灭，救赎短剑在端木隼掌心震出圣痕。
“可……”他踏碎满地曼陀罗，装甲缝隙渗出的血珠被玄龟纹转化成《海药本草》的珊瑚盐，“我明白了。”按动英魂驱动器的刹那，整片毒雾区浮现出大禹治水的甲骨文拓片。
半蹲蓄力时，肩甲玄龟脱离甲胄撞进地面。甲胄上的饕餮纹、嘲风纹、夔牛纹同时剥离，在端木隼背后拼成《山海经》的渤海疆域图。咸涩的海水自虚空裂缝喷涌，裹挟着《太平圣惠方》记载的海藻化石，汇成眼窝嵌着救赎短剑的巨龙！
巨龙俯冲掀起的飓风里，千面鸟人腹腔爆开三百台显微镜。每片镜片都映出端木隼举刀的残影——那些残影突然被林博士枝条刺穿的镜片割裂。当巨龙衔住蛊毒巨树的刹那，端木隼听见了最后的传讯。树干年轮深处，未完成的青蒿素分子式正化作荧光蒲公英，顺着贞德锁链的残光飘向医疗舱方向。
“永别了...博士。”驱动器的光芒吞没甲骨文，海岳装甲所有纹章在龙首前重组为巨型甲骨文"弑"字。林修远残存的面容在树洞深处绽放微笑，最后的枝条突然刺穿自己心脏——涌出的鲜血在龙牙上写成《新修本草》最终章的标题。
……
月光穿过百叶窗，斜斜地照在端木隼的床前。光栅在他蜷缩的背上切割出《本草纲目》书影般的斑驳条纹，未拆封的肾上腺素针管在枕边泛着冷光。“贞德阿姐……”他盯着地板上千面鸟人腐蚀的焦痕，那痕迹己褪成《医宗金鉴》的浅淡水印。
“什么事？”贞德转过头，亚麻衬衫袖口掠过窗台积灰的药典。她伸手赶走蚊虫时，那些飞虫的轨迹竟在空中残留着青蒿素分子式的荧光弧线。端木隼把脸埋进膝盖，棉质睡衣后背渗出带着金属锈迹的汗渍："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一只蚊子停在贞德手背，吸饱血后鼓成微小的葡萄糖吊瓶形状。“如果我早一点赶到……”他指甲深深掐进小腿，布料下浮起刑天战舞的暗红纹路，“林博士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百叶窗的光影突然扭曲成监护仪波纹，在墙壁上拉出数百道静止的首线。
贞德碾碎蚊虫的血在指尖凝成锈斑：“骑士大人……”她声音裹着百年战火的烟尘，"我们不是神明。"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房间陷入了黑暗，“没办法救下所有人……”
“可他们呢？！”端木隼暴起时撞翻药箱，玻璃安瓿瓶在木地板上滚出《瘟疫论》的墨迹。他扯住贞德衣领的刹那，亚麻布料突然浮现林修远缝合的嘴唇纹路：“他们就活该去死吗！”嘶吼震得百叶窗咔哒作响，每片窗叶都映出医疗舱胚胎的残影。
松手的瞬间，贞德领口渗出沧海气息的咸涩。端木隼跌坐时打翻针管，玻璃碎片在月光中明灭。“我失礼了。”他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里正浮出玄龟纹的淡蓝光影，“抱歉，贞德阿姐。”
贞德抚平衣领的褶皱，被扯开的纽扣处露出锁骨上锁链灼烧的旧痕。月光重新流淌进来时，端木隼蜷缩的脊背正在光斑中生长出虚拟的青蒿导管。她拾起半截针管，针尖残留的血清结晶里，千面鸟人的尾羽正与林修远最后的微笑重叠成双螺旋。
贞德清理干净破碎的针管，玻璃碎屑在她掌心凝成微小的青铜针灸俑。她轻轻环住端木隼颤抖的身躯，亚麻布袖口拂过他后颈时，有沧海虚影的凉意渗入睡衣。那些被月光拉长的青蒿导管投影，正随着他的战栗在墙壁上穿刺出《瘟疫论》的孔洞。
端木隼颤抖着，脊柱在单薄布料下凸起嘲风兽的骨节轮廓。像一只无助的困兽，他蜷缩的脚踝处浮现淡蓝的光斑——那是千面鸟人尾羽残留的腐蚀印记。
"Sur le pont d'Avignon..."贞德用古法语哼唱的摇篮曲里，百年战场的硝烟在字句间沉降。她拍打脊背的节奏暗合圣殿骑士冲锋的马蹄声，掌心每落下一次，端木隼睡衣上就浮起片刻玄龟纹的微光。月光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编织锁链虚影，那些链节正将满地玻璃渣熔化成凡尔赛宫的彩窗光斑。
当哼唱转入《羔羊颂》段落时，端木隼僵硬的肩胛骨突然松垮。贞德中古盔甲形状的体温透过布料，将他后背滋生的虚拟青蒿结晶融成露水。他淤青的指关节无意识抓住贞德衣角，扯开的领口处露出她锁骨旧伤——那枚被英格兰长弓射穿的孔洞，此刻正渗出林博士实验室特有的酒精气息。
月光突然被积雨云吞没。在蛊毒巫医残留的精神污染即将反扑的刹那，贞德拍背的节奏猛然加重。最后一声法文音节如骑士枪刺穿黑暗，墙壁跳动的青蒿投影应声碎裂成《救荒本草》的蒲公英图谱。端木隼终于呼出带铁锈味的叹息，额发间蒸腾起弱水虚影的咸涩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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