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隼的战靴碾过沥青路面，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靛蓝色的黏液脚印。孢子雨腐蚀着他的肩甲，青铜碎片剥落处钻出细小的音符触须，在肩头奏响变调的《安魂曲》。
第七万三千六百西十一步时，地底突然刺出机械爪。端木隼的救赎短剑斩断三根合金指节，断口喷出的却不是机油，而是千面鸟人最爱的血晶碎屑。碎屑在空中重组，映出纳威尔教官被锁在培养槽的画面——那是十分钟前刚植入他视网膜的幻觉。
“草……”他踹飞机械爪残骸，碎块撞上废弃油罐车，炸出漫天飞舞的账本残页。泛黄的纸张上，"林小雨"的签名正在分泌孢子黏液，将医疗站伤亡名单改写成歌剧演员表。
隧道尽头的通风口渗出管风琴的轰鸣。端木隼的十字灼痕突然爆开，靛蓝色血液在胸前绘出养殖场解剖图。他摸到第七号排污阀的位置，那里蠕动着团血肉菌球——正是老将军被改造的心脏原型。
当救赎短剑刺入菌球时，整个地下管网开始痉挛。端木隼的耳膜被婴儿笑声刺穿，他看见自己的克隆体们正在血管状管道里跳踢踏舞，每双机械眼都映着千面鸟人的倒影。剑柄鸢尾花突然炸开，花瓣利刃般削断克隆体的头颅，落地的脑袋却变成邓叔的酒壶。
端木隼的战靴突然陷入沥青，拔出的瞬间带出蛛网状的神经纤维。孢子雨在防毒面具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每滴酸雨穿透时都在视网膜投影千面鸟人的鬼脸。他扯下面具的刹那，腐烂的钢琴键从地缝刺出，险些削掉他的鼻尖。
“铛！”
救赎短剑斩断三根琴键，断裂处喷涌的音符蛆虫试图钻进他的耳道。
端木隼当即覆上面甲，阻隔了蛆虫。
莫扎特被污染前的《安魂曲》与千面鸟人的尖笑混成双重奏。端木隼踉跄着撞上废弃的公交站牌，锈蚀的站牌表面渗出靛蓝色黏液，逐渐显露出纳威尔教官被锁在培养槽里的动态画面。
“都是假的……”他挥剑劈碎站牌，飞溅的铁皮却化作黑羽。某片羽毛扎进手背，皮肤下立刻隆起蠕动的五线谱，将血管改写成琴弦。
隧道深处传来履带碾轧声。端木隼转身的瞬间，铁甲壮汉的链锯剑己经劈到面前。他本能地横剑格挡，救赎短剑的鸢尾花纹突然盛开，花瓣裹住链锯的利齿。壮汉的机械眼闪过数据流，胸甲缝隙钻出老将军烧焦的手，死死掐住端木隼的喉咙。
“老师……让我教您……最后一课……”机械声带模拟出周卫国的声音。
端木隼的十字灼痕突然迸发强光，烧穿了那只焦黑的手。他趁机翻滚到排污阀旁，剑尖捅进阀门的瞬间，喷涌的紫色废液将铁甲壮汉冲进深渊。废液池里浮起无数张林小雨的脸，她们齐声唱着医疗站的童谣，手指却变成千面鸟人的利爪。
“闭嘴！都他妈闭嘴！”端木隼疯狂劈砍着液面，首到救赎短剑卡进某个克隆体的颅骨。他喘着粗气拔出剑，发现剑柄的鸢尾花己经全部凋零，取而代之的是逆悬沙的倒十字花蕊。
千面鸟人突然倒吊着出现，满脸戏谑。
“哎呀呀~这不是我们的大英雄吗？”它嬉笑着。
“怎么啦，这么狼狈？”它的面具突然变成了某位中年女性的脸。
端木隼的瞳孔猛地震了一下。
他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不自觉的挤了出来。
“妈……”
“阿隼，长大了呀——成了大英雄呀——”它嬉笑着，用着端木隼母亲的声音、语气说道。
……
层层叠叠的菌丝扯着端木隼往下摔去。
膝盖重重磕在锈蚀的铁板上，面甲的目镜裂开蛛网状碎纹。千面鸟人腐烂的燕尾服下摆垂在他眼前，散发着母亲最爱的茉莉花混着尸臭的甜腻气息。它涂着丹蔻的指尖拂过端木隼抽搐的脸颊，指甲缝里嵌着的竟是老家窗台上的风铃碎片。
“阿隼怎么在发抖呀？”那张属于母亲的脸突然裂成花瓣状，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复眼，“妈妈给你唱摇篮曲好不好？"
救赎短剑突然发出濒死的蜂鸣，剑柄的逆十字花蕊渗出石油般粘稠的黑血。端木隼的视网膜上重叠着两个世界——病床前母亲输液的嘀嗒声，与此刻养殖场排污管喷涌的紫色脓液同步作响。
千面鸟人哼着走调的《茉莉花》，腐烂的声带精准复刻着化疗仪器报警的节奏。它身后浮现出儿童病房的虚影：剥落的墙皮下钻出机械触须，点滴瓶里的药液变成蠕动孢子，而病床上苍白的少年正被晶簇导管刺穿太阳穴。
“不要……”端木隼的门牙咬碎了舌尖，血腥味却引来更多记忆碎片。他看见自己在停尸房门口蜷缩，而此刻千面鸟人的手指正以同样的频率轻拍他后背。
整条排污管道突然开满茉莉花，花瓣却都是人耳的形状。端木隼疯狂挥舞短剑，斩落的花瓣在菌毯上跳动着，发出母亲临终前的痰音：“好好活下去……成为……你想成为的……大英雄”
“对呀对呀~”千面鸟人突然分裂成七个身影，每个都捧着不同年龄段的端木隼头颅，“英雄就该大义灭亲嘛~”它抛起一颗头颅，链锯剑瞬间将其劈成两半——飞溅的脑浆里裹着端木隼幼儿园时的全家福。
救赎短剑突然刺穿自己的大腿，剧痛让幻觉短暂消散。端木隼在血泊中瞥见真实的排污阀，却发现阀门的齿轮正是母亲临终时紧握的怀表零件。千面鸟人的嗤笑与心电图警报声在颅骨内共振，他握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迟疑。
“停下……”端木隼嗫嚅着。
“老子，叫你停下啊！！！！！！”他嘶嚎着，剑刃划过双臂，真实的疼痛暂时破除了幻境。
端木隼的剑刃割开小臂，靛蓝色血液与鲜红人血混成诡异的绛紫色。千面鸟人的笑声突然卡顿，母亲的面具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下面由音符组成的机械颅骨。排污管道的茉莉花急速枯萎，花瓣落地变成腐烂的鸽子爪，抓着老式医院的挂号单。
“痛吗？痛就对了~”千面鸟人的脊椎拉长成手风琴风箱，奏出心电图变成首线的长鸣。它腐烂的指尖戳进端木隼的伤口，蘸着血在菌毯上画童年家的平面图：“还记得爸爸的猎枪开火时，你缩在衣柜里闻到的火药味吗？”
救赎短剑突然调转方向，剑柄逆十字花蕊刺入端木隼的太阳穴。剧痛中他看见养殖场控制室的真实景象——铁甲壮汉的血肉引擎连接着三百个医疗舱，每个舱里都泡着穿病号服的自己。母亲的声音从通风管道涌出，与消毒液滴落的节奏完美契合。
“你他妈……”端木隼扯下腰间的防毒面具扣在千面鸟人脸上，被腐蚀的金属粘住它的复眼。他趁机滚到排污阀总控台前，用青铜刀砍碎面板露出底下血肉和机械拼接的内部构造。
整个养殖场突然响起遭受扭曲的《安魂曲》。
“没用的，这世界注定是我的乐园。”千面鸟人甩脱防毒面具，尖声笑道。
“在我彻底厌烦前，取悦我吧！”它笑着，抬手打了个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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