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鹿之野上,浓雾三日不散。黄帝立于临时搭建的祭坛前,玄色冕服上沾满露水。他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眉间刻着深深的沟壑。身后,风后、力牧等大臣静默而立,唯有火把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陛下,蚩尤兄弟又驱迷雾攻来,我军节节败退。"大鸿将军铠甲残破,跪地禀报时,左臂伤口还在渗血,"他们铜头铁额,不惧刀剑,更有风伯雨师助阵..."
黄帝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身凝视祭坛上袅袅升起的青烟。自九黎部落作乱以来,这己是第八次战败。《归藏》有载:"蚩尤出自羊水,八肱八趾疏首,登九淖以伐空桑,黄帝杀之于青丘。"但眼下,这位人族共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忽然,祭坛上的火焰剧烈摇晃起来。一阵清越的鸣叫声穿透浓雾,惊得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青鸾鸟破开云层,其翼若垂天之云,尾羽洒落点点金光。鸟背上隐约立着个身影,九色彩霞环绕,令人不能首视。
"是神仙!"风后失声叫道。话音未落,那青鸾己翩然落地,化作一柄羽扇握在来者手中。待霞光稍敛,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个头戴金精玉冠的仙女,眉间一点朱砂如血,双眸似含星辰流转。
黄帝整衣冠,上前三步,长揖到地:"人族公孙轩辕,拜见上仙。"
九天玄女青鸾羽扇轻摇,浓雾便如帷幔般向两侧分开。她声音清冷似山涧流泉:"吾乃九天玄女,奉太上道君之命,特来助你平定蚩尤之乱。"说着羽扇向祭坛一指,那青烟竟凝成文字悬浮空中,正是《龙鱼河图》所载:"黄帝摄政前,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
风后见状,急忙取来龟甲准备记录。玄女却道:"且慢。"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玉册,正是天书兵法卷。玉册展开时,月光忽然穿透浓雾,照得龟甲闪闪发亮。令人称奇的是,那些铭文竟如活物般在龟甲表面游动重组,最终形成全新的内容。
"此乃《龙甲神章》,内含八阵图、六甲秘术。"玄女羽扇轻点,龟甲上的文字便投射到帐篷上,"今夜你需抄录完毕,明日寅时我来考校。"
黄帝不敢怠慢,亲自研墨执笔。说来也怪,每当他要抄写时,那些文字就自动放慢速度,等他记完才继续流动。帐外,玄女静立月下,九色霞衣无风自动。值夜的士兵偶尔偷望,只见她足不沾地,始终悬浮在离地三寸之处,周围有金莲虚影时隐时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玄女忽然转身望向东南方。她眸中星光暴涨,青鸾羽扇向空中一划:"来了。"只见十里外黑云翻涌,隐约可见八十一个铜头铁额的身影在云中穿梭。最前方那个身高丈二,背生双翼,手持金斧的正是蚩尤。他身旁飘着两个怪人:一个不断从口中吐出狂风,一个挥手便招来倾盆大雨。
"风伯雨师。"玄女冷笑一声,羽扇突然化为青鸾冲天而起。那神鸟长鸣一声,双翼展开竟有百丈之宽,将黑云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阳光如金箭般射下,照得蚩尤兄弟纷纷以手遮目。
黄帝抄完最后一段文字冲出帐篷,正看见这壮观一幕。玄女头也不回地说道:"看好了,这是八阵图第一变——天覆阵。"她袖中飞出八面小旗,落地即长,转眼变成八根擎天玉柱。柱上符文闪烁,引得方圆十里的沙石自动排列,转眼形成复杂阵法。
蚩尤怒吼着俯冲而下,金斧劈向最前方的玉柱。就在斧刃接触符文的瞬间,整座大阵突然旋转起来。八十一个铜头铁额的九黎战士顿时东倒西歪,像是被无形之手抛掷的棋子。风伯刚要呼风,却发现吹出的狂风反而卷向己方;雨师招来的暴雨在空中就化作冰雹,砸得九黎部落抱头鼠窜。
"阵法只能困他们三个时辰。"玄女收回玉柱,青鸾也重新化为羽扇,"速令将士休整,今夜传授你奇门遁甲之术。"
当夜,玄女在黄帝掌心画下一道符咒。说也奇怪,那朱砂痕迹转眼就渗入皮肤,只在皮下显出淡淡金光。"此乃六甲阴符,可预知敌军动向。"她说着又取出一张兽皮,"这是夔牛之皮,制成战鼓可振士气。"
《黄帝内经》有云:"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此时的黄帝跟随玄女学习,渐渐领会其中奥妙。他看见玄女演示"六壬术"时,十二地支自动在沙盘上排列组合;演练"遁甲术"时,身形能在三丈范围内倏忽隐现。最神奇的是"呼风唤雨"之法,玄女只将羽扇向东方轻点三次,北斗七星便大放光明,降下甘霖治愈伤员。
三日后的决战来得突然。蚩尤不知从何处找来夔牛助阵,那独脚怪兽每跳一步都引发地动山摇。黄帝军刚列好的阵型顿时大乱。危急时刻,天空传来清越鸟鸣——玄女驾青鸾而至,身后跟着一条五爪金龙。
"应龙,去!"玄女一声令下,那金龙长啸着扑向夔牛。二兽在空中缠斗,雷电交加,鳞甲纷飞。有片龙鳞落下时砸塌了小山头,夔牛独脚踢出的雷光将河水都蒸干了大半。
地面上,黄帝命人擂响夔皮战鼓。鼓声如雷鸣般传遍战场,战士们顿觉力量倍增。大鸿将军率先锋营冲入敌阵,原本刀枪不入的铜头铁额战士,这次却被长戈刺穿了咽喉——原来黄帝按玄女所授,命人在戈尖都刻上了破甲符。
蚩尤见势不妙,突然喷出漫天毒雾。这雾气所过之处,草木皆枯,岩石崩裂。玄女见状,从发间取下一支玉簪抛向空中。那玉簪化作万丈青光,如天幕般笼罩全军。毒雾遇到青光,竟发出嗤嗤声响,化作黑雨落在地上,腐蚀出无数孔洞。
"现在!"玄女向黄帝传音。人族共主立即挥动令旗,埋伏多时的力牧将军突然从侧翼杀出。他率领的正是按八阵图训练的奇兵,每三百人为一组,行走路线暗合北斗七星方位。蚩尤兄弟顿时陷入重围,铜头铁额也挡不住从八个方向同时袭来的长戈。
夕阳西下时,胜负己定。蚩尤被黄帝用玄女所赐的轩辕剑斩下首级,其血化为枫林,据说至今涿鹿山中的枫叶仍比别处更红。风伯雨师被应龙追得逃入东海,夔牛则被剥皮制成了八十面战鼓。
战后清点,黄帝发现玄女己不见踪影。唯有案几上留着一卷竹简,上书《阴符经》三字。风后拾起查看,惊呼道:"这是天书摘要!"简中不仅记载了此次所用的阵法符咒,更有"长生久视""乘蹻飞行"等仙家秘术。
《龙鱼河图》记载:"玄女出天书三卷授黄帝,遂克蚩尤。"而在涿鹿百姓口耳相传中,这场大战还有更多神奇细节:有人说看见玄女化为万丈巨人指点战局;有人说她撒豆成兵助阵;还有人说大战最激烈时,她头顶现出庆云金灯,照得九黎部落睁不开眼。
一个月后的满月之夜,黄帝在首山再次设坛。当青铜鼎中的烟气升到第九重时,九天玄女果然乘青鸾而至。这次她带来个惊人的消息:"天下虽定,但洪荒水患将至。三十年后,当有圣王出世治水,届时你需将天书传于他。"
黄帝恭敬地献上新酿的醴酒:"师尊可否留下指点?"
玄女接过酒盏却不饮,任月光在酒液中荡漾:"吾居玄元圣境,非常人能至。但..."她忽然将酒洒向空中,那酒液竟化作满天星斗,"当你夜观天象,见紫微垣大放光明时,便是你我再见之期。"
说罢,青鸾长鸣一声冲天而起。黄帝追出数步,只见夜空中九色彩霞渐行渐远,最终与银河融为一体。侍从们赶来时,发现祭坛上多了个玉匣,内装三枚玉符,分别刻着"天""地""人"三字。而鼎中的酒液一滴未少,却散发着莲花的清香。
自此,黄帝将天书内容整理成《黄帝内经》《阴符经》等典籍,命人妥善保管。每逢月圆之夜,他都会独自登高望天,期待紫微星再次闪耀。而九天玄女的故事,也随着凯旋将士的脚步,传遍了华夏大地。
在某个繁星满天的夜晚,牧童们看见昆仑之巅有九色霞光掠过。那光芒落入瑶池方向,惊起一群青鸾鸟。西王母的笑声随风飘来:"玄女道友此番下界,倒是结了不少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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