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的阳光刺破晨雾时，李烨正趴在会议桌核对报表。
三十二份企业资质复印件摊成扇形，油墨味混着空调冷风往鼻子里钻。
窗台的绿萝叶子突然晃了晃，水珠顺着不锈钢窗框滑进他衬衫领口，冰得他笔尖一滑，在预算表上划出半道墨痕。
隔壁会议室的传真机嗡嗡响，和打印机"咯吱咯吱"的声响织成办公室晨曲。
"李秘书！"
财务局苏芮踩着细高跟冲进来，浅灰套裙下摆沾着碳粉，珍珠耳坠晃得厉害，"文旅城专项审计......"
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眼睛首勾勾盯着李烨手边的马克杯——杯沿沾着半融化的玫红唇印，杯身上"临海青年商会五周年"的金字反着光。
走廊传来"咕噜噜"的滑轮声。
招商局实习生陈果果推着资料车撞上门框，马尾辫上的熊猫发卡"啪嗒"掉在签到表上。
她慌慌张张弯腰去捡，怀里立项书"哗啦"散了一地。有张纸上用荧光笔标着"智慧停车场"，墨迹在阳光里晕出彩虹光晕。飘到李烨脚边的文件页眉上，印着"柳氏集团技术部"的淡蓝水印。
"当心。"
李烨帮忙捡文件时，发现纸堆里夹着张发黄的明信片。
正面是二十年前的临海港全景，背面用蓝圆珠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吊塔，笔迹像小孩涂鸦。邮戳是1998年7月23号，正好是他前世跳海前三年的日子。
陈果果耳朵尖"唰"地红了："这是我爸的......"
她抽回明信片时，帆布鞋带缠上了资料车轮子，露出脚踝贴的Hello Kitty创可贴，"他以前是港口调度员，总念叨临海港该建现代物流中心。"
话没说完，明信片边角突然掉下半片干枯的紫藤花瓣，落地就碎成了渣。
茶水间咖啡机突然"嘀嘀"狂叫。宣传科秦骁举着相机冲进来，镜头盖红丝带扫过李烨眉骨："李秘看镜头！要拍组基层工作照。"
快门按下的瞬间，穿堂风突然掀开陈果果手里的立项书，纸页"哗哗"翻到智慧交通规划图那页。
阳光透过立体投影膜，在地面投出流动的路网光影。某个路口信号灯参数，和前世车祸现场的数据重合87%。
苏芮用美甲刀敲敲审计报告："这季度文旅城资金缺口两百万，但上周企业家联谊会......"
她突然从Gucci包里摸出个U盘，金属壳刻着"临海青年商会"标志，尾巴上还吊着香奈儿山茶花挂件，"荣盛建材徐总让捎的，说是智慧停车场专利方案。"
挂件转动的影子里，标志上的字母"S"有道细裂纹。
李烨插上U盘，屏幕跳出全息建模画面。
三维停车楼在会议桌上空转圈，每个车位都标着新能源充电桩参数。
转到第七层时，有个车位的感应器突然闪红光，跳出来的报错代码他上辈子在柳氏集团见过——那串数字组合，当年就印在坍塌事故鉴定报告的第一页。
"啪！"陈果果手一抖打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咖啡在立项书上晕开一片群岛状的污渍。
她手忙脚乱擦桌子时，袖口那只卡通手表突然"滴滴"响起来，表盘上蹦出个扎双马尾的AI小助手："果果预约的港口物流讲座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始啦~"
全息影像在咖啡渍上折射出扭曲的投影，隐约能看见"星海科技"的商标水印。
秦骁扛着摄像机追着李烨拐进走廊。
宣传栏里新换的「临海市五年规划」展板正在更新，工人撕旧海报时露出底下皱巴巴的临港新城规划图。
李烨的皮鞋尖无意识蹭过地上凸起的钉子——那位置正好是他重生前参与过的跨海大桥坐标。
墙根底下躺着半张撕破的儿童画，蜡笔涂的浪花里歪七扭八写着"爸爸不要走"。
"李秘书！"
开发区管委会的梁主任捧着保温杯从电梯里钻出来，深蓝中山装口袋露出半截青瓷茶叶罐，"智慧物流园那个环评报告......"
他掏文件时带出张儿童画，蜡笔画的海岸边歪歪扭扭写着"爸爸工作的码头"。
画纸背面印着临海二幼的logo，日期显示正是前世跨海大桥奠基那天。
会议室投影仪突然自动启动了。
智慧停车场的全息模型在走廊白墙上投出放大版光影，徐总发来的方案书里藏着段动态演示——当车辆拐进B2层时，某个承重柱的钢筋密度参数突然变成刺眼的红色。
李烨太阳穴突突首跳，这和他记忆里三年后坍塌事故现场，法医说的"应力集中点"一模一样。
苏芮的高跟鞋"咔哒咔哒"由远及近。
她递过来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红头文件，香水味混着油墨味："刚到的加急件，扶持中小科技企业的二十条新政。"
文件右下角粘着片玫瑰花瓣，叶脉里嵌的金粉在阳光下像流动的血丝。翻到附件页时，某段"新型建材补贴标准"的文字突然和U盘里的报错代码对上了。
陈果果抱着笔记本电脑小跑过来，马尾辫上沾着亮晶晶的银粉："李秘书，港口物流讲座换成了星海科技的江总监......"
她亮出电子邀请函时，背景图是艘正在装卸的智能货轮，甲板上的集装箱排成了二维码。
扫码跳转的页面里，"项目总工"那栏明晃晃挂着柳氏集团少爷的大名。
秦骁的镜头突然转向楼梯口。
穿香槟色套装的江映真正提着铂金包上楼，不小心撞翻了保洁员的工具车。
消毒水喷雾在阳光里划出小彩虹，她手腕上的智能表弹出全息对话框，悬浮的消息记录闪过"临港智慧城市项目"。飘散的水雾中，对话框背景隐约映出柳氏集团大厦的玻璃幕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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