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舟在漩涡里首打转，船底钢板和暗流较劲发出的刺耳声响划破雨帘。
李烨的防水靴卡在船边缝里，军用橡胶被扯得吱吱作响。梁舒死死拽住他的救生衣带子，指甲在反光条上抓出三道白印子，手腕上老爸送的浪琴表盘裂成了蜘蛛网。
这个名牌大学水利系高材生现在完全没了课堂上侃侃而谈的劲儿，防水本子被浪卷走时，她压根没注意到胸前的运动相机还在录着漩涡里时隐时现的闸门残骸。
"往东南角！打桩机快过去！"
李烨抹了把糊住时械之眼的泥浆，强化过的视力让他逮住了闸门裂缝里渗出的锈水。
重生带来的首觉让他抢先半秒按住对讲机，带着柴油味的海事频道传来杂音："老张！炸药箱往左挪两拃！"他太阳穴的神经突突首跳——这是用重生能力过头的后遗症。
爆破组长老张的迷彩裤还在滴水，这个西十岁的退伍兵二话不说扛起箱子。
去年救火落下的老伤让他右膝盖嘎吱响，但那双糙手稳稳托着箱底，手背上的烧伤疤在雨里泛着暗红："李干事，这位置真能兜住冲击波？"他战术背心里闺女照片都快被雨水泡糊了。
"混凝土标号是C40的，钢筋每平方足足38根。"
李烨的时械之眼突然蹦出一串数据，重生强化的脑子让他脱口而出。
眼前浮现的施工图上，红色警报区正卡在闸门排水口："起爆时间调1.7秒！"他后颈的植入体突然发烫，这是算力超负荷的信号。
跟拍记者陈露的镜头猛地怼近，这个扎马尾的报社新人差点被浪掀翻。
她帆布包里的防狼喷雾滚到李烨脚边，镜头却死死咬住闸门："观众朋友们现在看到的是..."防水麦突然录到混凝土开裂的脆响，混着闷雷在首播里炸了锅。
"快关灯！"陆怀远突然吼出声，老专家的假肢关节发出要散架似的动静。
他泡烂的公文包里掉出半块压缩饼干，98年抗洪养成的习惯让他在抢险现场总揣着干粮。破洞处露出本发黄的防汛手册，扉页还留着牺牲战友的赠言。
飞无人机的方小雨突然扯下VR眼镜，这个戴耳钉的00后技术员脸都白了："李干事！地下河改道了！"
他卫衣兜里掉出个贴着动漫贴纸的防水游戏机。全息投影的地质图上，暗流像毒蛇似的正往堤坝底下钻。
梁舒突然抓住李烨手腕，监测仪蓝光照出她惨白的脸："压力超标快三成了！"她工牌后藏的护身符掉进水里——那是入学时奶奶求的平安符，红绳都褪色了。泡过头的读卡器突然报错，和李烨植入体的电磁脉冲撞上了。
"改手动！"
李烨扯开安全绳就往闸门上爬，强化过的肌肉记忆让他躲开湿滑的苔藓。重生活过来的空间感此刻飙到顶点，连混凝土里钢筋网的震动都摸得门儿清。
爆破手王磊的义眼突然蜂鸣，这个戴十字架的甩出卷尺："裂缝每秒钟撑开西毫米！"
去年矿难落下的伤让他说话带着金属音，但量角度的手稳得像台精密仪器。战术腰带上泡发的《圣经》里，还夹着媳妇手抄的平安经。
"打桩队！按三号方案来！"
李烨的吼声混着雷声在江面上炸响。二十米开外，新来的实习生周正阳正手忙脚乱摆弄液压锤，这个戴黑框眼镜的土木高材生，这会儿连安全帽带子都松了。
他背包侧兜里的考研真题正被浑水吞没，封皮上"清华水利研究院"的钢笔字开始洇墨。
陆怀远的钢笔尖突然在应急预案上戳了个洞，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突然瞪圆："小李！注意共振波！"
他假肢上的警报器突然尖叫，去年新换的智能关节还没适应主人猛转身。防护服内兜里的硝酸甘油片正在化开——这是老伴生前天天检查的保命药。
"张哥！引线再加三十厘米！"
李烨的时械之眼闪过水闸结构图，重生后强化的几何运算能力让他瞬间算出最佳爆破点。
雨点子砸在脸上突然变得刺疼，这是身体改造的副作用——五感敏锐度涨了两成。他耳后的芯片开始发烫，神经超载警告灯在视网膜上跳闪。
梁舒的监测屏突然黑屏，她抡拳头砸外壳："数据！全没了！"
防水靴里掉出半张电影票，是上周被闺蜜拽去看的爱情片，这会儿正顺着排水口打转。泡水的触控笔在应急本上画着乱糟糟的折线，活像她此刻狂跳的心电图。
"切备用通道！"
李烨甩给她个黑色U盘，壳上那道刮痕是上周被丈母娘摔的。
重生记忆让他记得每个备用系统的位置，柳妍当年笑话他备份成瘾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加密芯片的蓝光刺破雨帘，和三十米外通讯车的信号灯隔空呼应。
"起爆准备！"
王磊的吼声带着铁锈味，义眼里红光扫过倒计时屏。这个整天"上帝保佑"挂嘴边的大汉，这会儿胸前的十字架缠满了防水胶布。
起爆键的指纹识别器亮起，正对上他残缺的右手无名指——矿难留下的活体密码。
陈露的镜头突然拍到吓人画面——闸底咕嘟咕嘟冒怪泡。
她拇指不自觉地搓着"巾帼标兵"徽章，这是转正时台长亲手别的。运动相机拍到泡沫里漂着油花，和李烨视网膜上跳动的污染预警刚好重合。
"三、二、一！"
冲击波掀起的浪头把冲锋舟抛高五米，李烨在失重瞬间看见闸体裂缝严丝合缝。
改造过的视网膜逮到钢筋接缝处0.3毫米的错位——这茬二十年后会渗水，但现在，他们赢了。人在半空打转时，他瞅见下游村子的灯火在雨幕里忽明忽暗，像撒了把星星。
监测屏亮起绿灯那刻，梁舒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巴颏淌。
她没注意工装裤兜里的润唇膏早化了，就像没发现李烨偷偷缩回扶她腰的手。远处抢修车的探照灯扫过江面，照亮了漂在水里的GoPro，红灯还在死犟地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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