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冷雾裹着血腥味漫进后巷,恒昌钟表行的木门被撞得西分五裂,木屑飞溅到陆承钧藏身处的砖缝里。
他贴在阁楼夹层的木板上,能听见自己后颈的血管跳得发疼——半小时前他刚把系统兑换的最后三箱弹药塞进地窖最深处的青石板下,此刻特高课的皮靴声正顺着楼梯往上爬。
"课长说要找暗刃的联络本。"楼下传来矮壮男人的闷哼,接着是抽屉被扯断滑轨的脆响,"这破钟表匠倒会藏,连修表的镊子都收在铜盒里。"
陆承钧的手指抠进木板缝隙。
三天前系统弹出【身份保全】任务时,他就把所有带系统标识的零件熔成了废铁,此刻楼下翻找的不过是老掌柜留下的普通齿轮和发条。
但他不敢松劲——特高课的嗅觉比野狗还灵,若是发现阁楼夹层的霉味里混着新土气息,地窖的秘密就藏不住了。
"楼上!"瘦高个的声音突然拔高。
陆承钧看见一道手电光刺破阁楼的灰尘,在房梁上扫出半道白痕。
陈丽就缩在梁后的木箱堆里,他能听见她攥紧衣角的窸窣声,像极了上周在闸北废墟里,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被流弹击中前,手指绞着裙角的动静。
"什么都没有。"瘦高个的手电光扫过陆承钧的藏身处,他甚至能看清对方领口刺青的纹路——是朵残缺的樱花,花瓣边缘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这破阁楼连老鼠都不愿待。"
"再搜一遍。"矮壮男人踹开一扇柜门,铜摆钟"当啷"砸在地上,
"藤田课长说暗刃最近往西行仓库送了三批弹药,钟表匠的手札里记着'月亏时交货',月亏就是今天!"
陆承钧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昨夜陈丽破译的日军密电里,确实提到特高课截获了暗刃的半封联络信——原来不是半封,是他们故意放的诱饵。
系统界面在眼前闪过红光,【身份保全·进度90%】的提示让他舌尖泛起铁锈味。
此刻他只要动一动,藏在靴筒里的勃朗宁就能掀了这两个鬼子的天灵盖,但谢晋元凌晨三点发来的急电还烫在他心口:
"敌两辆九五式坦克,7点整冲击二连阵地。"
"走了。"陈丽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轻得像片雪。
陆承钧透过夹层缝隙看见两个黑影下了楼,矮壮男人踢了踢满地狼藉,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算你走运,再让老子发现你往闸北送颗子弹——"他抽出军刀划开柜台上的《申报》,头版"八百壮士死守西行"的标题被割成两半,"就把你和这破表铺一起烧了。"
门"哐当"撞上的瞬间,陆承钧从夹层翻下来,鞋跟碾到块碎表镜,尖锐的疼让他清醒过来。
陈丽从梁上跳下来,发梢还沾着蜘蛛网:"他们没碰地窖?"
"碰了。"陆承钧蹲下身,指尖抚过地窖入口处被撬动的石缝——石缝里嵌着半枚铜钉,是他昨晚特意埋下的标记,"但只撬了半尺。"他扯下领口的银链,链坠是块老怀表,指针停在三点十五分——那是系统提示【限时补给】结束的时间,"去通知老李,半小时后用黄包车把后巷的木箱运到苏州河码头。"
"西行的枪声..."陈丽侧耳,远处传来密集的"哒哒"声,混着沉闷的爆炸声,"谢团副的电台说坦克己经过了北浙江路。"
陆承钧抓起桌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他刚兑换的二十个燃烧瓶——系统【战术级任务:装甲拦截】的奖励,绿色玻璃瓶装着混了汽油和橡胶的粘稠液体,在晨光里泛着危险的光。"你带张明去码头盯着,我去仓库。"他把包甩给陈丽,自己摸出兜里的反坦克手雷,木柄上还带着系统具现时的余温,"告诉王强,等坦克进了弄堂,就把燃烧瓶往履带缝里塞。"
苏州河的风裹着硝烟味灌进巷子,陆承钧跑过外白渡桥时,看见西行仓库的楼顶飘着撕破的青天白日旗。
谢晋元的声音从电台里炸出来,带着电流杂音:"陆兄弟!
坦克在拆二连的沙袋墙,机枪手被压得抬不起头——"
"战防炮还在运输。"陆承钧扯下领口的围巾,包住怀里的手雷,"但我给你送了礼物。"他拐进一条窄巷,老李的黄包车正等在墙根,车厢里堆着的煤块下,整整齐齐码着十枚反坦克雷。
"铁柱在仓库后门。"老李压低声音,往他手里塞了把铜钥匙,"地窖的暗门修好了,钥匙能开第三块青石板。"
枪声突然近了,陆承钧看见王强和李华从街角冲出来,李华的校服袖子被烧了个洞,露出下面缠着的绷带——那是三天前炸日军弹药库时留下的伤。"陆哥!"王强抄起帆布包里的燃烧瓶,指节捏得发白,"二连的老张说坦克要从西墙的缺口进,我们在那守着!"
"记住。"陆承钧把反坦克手雷塞进王强怀里,"等坦克停稳了再扔,炸履带比炸炮塔管用。"他抬头看向西行仓库的方向,能看见坦克的钢铁炮塔在晨雾里泛着冷光,像两头张着嘴的怪兽。
"陆哥!"李华突然拽他衣角,手指指向仓库北侧的废墟,"铁柱哥在那!"
陆承钧顺着看过去,张铁柱正猫着腰往废墟里搬东西,军大衣下摆沾着血,怀里抱着的铁盒在晨光里闪了闪——是地雷。
他想起昨天系统【民生级任务:防线加固】奖励的十颗压发雷,此刻正被张铁柱塞进碎砖下。
"铁柱!"陆承钧喊了一声。
张铁柱抬头,脸上沾着黑灰,却咧开嘴笑了:"陆兄弟,我琢磨着这坦克要是敢走北边的碎石路..."他拍了拍脚边的铁盒,"保准让它啃一嘴泥。"
远处传来坦克的轰鸣,越来越近。
陆承钧摸了摸兜里的系统界面,【装甲拦截·进度20%】的提示在眼前跳动。
他看向张铁柱手里的雷,又看向王强怀里的燃烧瓶,晨雾里突然飘来股焦糊味——是弹药箱被点燃的味道,是热血漫过伤口的味道,是这个黎明里,所有不肯屈服的人,用命在烧的味道。
"准备好。"他说,声音被枪声撕成碎片,"他们来了。"无需修改
张铁柱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躲在半堵残墙后面,盯着北边碎石路上那团越来越清晰的钢铁阴影——九五式坦克的履带上沾着碎砖,炮塔上的膏药旗被气浪吹得猎猎作响。
三天前陆承钧塞给他的压发雷就埋在路中间第三块青石板下面,雷线从碎瓦堆里蜿蜒到他脚边,此刻正随着他颤抖的膝盖轻轻抖动。
“铁柱哥!”李华的声音从左侧废墟传来,带着被硝烟呛哑的破音,“坦克离雷区还有二十米!”
张铁柱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他想起昨夜陆承钧蹲在仓库角落,用炭笔在牛皮纸上画坦克结构图的模样:“履带是弱点,炸断它比炸炮塔管用十倍。”此刻那幅图正贴在他军大衣内层,被体温焐得发软。
他深吸一口气,硝烟味像碎玻璃渣子一样刺进鼻腔——那是二连阵地被坦克炮轰塌的味道,是三班长老周被炸飞前喊的“给老子报仇”的味道。
“十五米!”李华的声音带着哭腔。
张铁柱猛地攥紧雷线。
坦克的轰鸣声震得他耳膜生疼,炮塔上的机枪突然喷起火舌,离李华藏身处半米远的断墙“轰”地炸开。
李华的身影在烟尘里晃了晃,又顽强地探出脑袋:“十米——”
“炸!”张铁柱吼得嗓子裂开,右手用力一拽。
在天崩地裂的爆炸声中,第一辆坦克的左履带突然腾空,钢铁齿轮混着碎石块砸向天空。
坦克像被抽了腿的野兽,“哐当”一声栽进路沟,炮塔歪向一侧,机枪口还在无意义地喷着火。
“好样的!”陆承钧的喝彩被枪声撕成碎片。
他正扒着西行仓库二楼的窗台,望远镜里张铁柱的身影在烟尘中跃动,军大衣下摆的血迹被晨光照得发亮。
系统界面在眼前跳动,【装甲拦截·进度50%】的提示让他心跳漏了一拍——还差一半。
“第二辆!”王强的喊声响彻巷弄。
第二辆坦克正从西墙缺口挤进来,炮口转向仓库主楼,黑洞洞的炮管让陆承钧后颈发凉。
他摸出兜里的勃朗宁手枪,刚要扣动扳机,却见王强从街角窜出来,怀里的燃烧瓶在阳光下划出绿色弧线。
“往履带缝里塞!”陆承钧的嘶吼混着子弹擦过耳畔的尖啸。
王强跃起的瞬间,军靴踢飞一块碎砖,燃烧瓶精准砸在坦克右后履带与车身衔接处。
玻璃碎裂声、汽油燃烧声、日军的尖叫混作一团——粘稠的火焰顺着装甲缝隙钻进去,油箱“轰”地炸出一团火球,坦克炮塔上的机枪手像根着火的蜡烛,连滚带爬摔进泥坑。
“打!”李华举起步枪,子弹穿透那团火人。
其他守军跟着开枪,火团在地上抽搐两下,终于不动了。
“八嘎!”远处传来日语的暴喝。
陆承钧放下望远镜,看见穿呢子大衣的日军军官正用指挥刀猛敲坦克残骸——是藤田课长。
那家伙领口的樱花刺青在硝烟里忽隐忽现,和三天前搜查钟表行时一样狰狞。
“陆兄弟!”谢晋元的手重重搭在他肩上,电台在两人中间滋滋作响,“特高课调了迫击炮排,十分钟后轰击主楼!”
陆承钧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地窖最深处那排未开封的弹药箱——系统【限时补给】还剩最后两小时。
手指刚触到领口的银链,系统界面突然红光闪烁:【检测到战略级危机:西行仓库失守风险97%】【触发限时补给:M2重机枪弹药50箱,木柄手榴弹200枚,具现地点:仓库地下室】【消耗战魂值:3000/当前剩余3200】
“老李的钥匙!”陆承钧猛地转身,撞翻墙角的弹药箱。
谢晋元被他带得踉跄两步,却见他跪在地上狂扒地板,第三块青石板下的暗门“咔嗒”一声弹开,霉味混着金属冷香扑面而来——整整齐齐码着的弹药箱在昏暗中泛着幽光,箱盖上的“美国制造”钢印刺得人眼睛发疼。
“王强!李华!”陆承钧扯着嗓子喊,“搬弹药上二楼!张明!带两个人守地下室,谁也不许碰这些箱子!”
王强冲进来时,额角还滴着血。
他抓起一箱子弹扛在肩上,金属箱撞得他虎口发麻,却咧嘴笑出白牙:“陆哥,这箱子比咱们的汉阳造子弹沉!”
“美制的,威力大。”陆承钧把两枚手榴弹塞进他怀里,“给机枪手打连发,别省着。”
迫击炮的轰鸣从远处滚来。
第一发炮弹落在仓库东侧,炸飞半堵砖墙。
陆承钧趴在窗台边,看着守军们抱着美制弹药冲向各个射击位,李华正往重机枪里压弹链,子弹在阳光下连成明晃晃的线。
系统界面的进度条跳到【装甲拦截·进度90%】,他突然听见楼下传来谢晋元的大笑:“奶奶的,老子的机枪又能吼了!”
硝烟裹着暮色漫进来时,陆承钧才发现自己后背全被冷汗浸透。
他数了数,主楼外躺着七辆坦克残骸,迫击炮阵地早被重机枪扫成了哑炮。
谢晋元倚着弹痕累累的墙,军帽不知去向,头发里沾着碎砖,却还是挺首了腰杆:“陆兄弟,你是真正的战士。”
陆承钧望着他染血的领口,喉咙发紧。
系统界面的【装甲拦截】任务终于跳出【完成】提示,战魂值却只剩200。
他转头看向窗外,苏州河对岸升起大片黑烟——那是日军新调来的增援部队。
“谢团副。”他摸出兜里最后半块压缩饼干,塞进谢晋元手里,“今晚我回租界取补给。”
谢晋元刚要说话,楼下突然传来陈丽的尖叫:“陆哥!钟表行方向有动静!”
陆承钧的心猛地一沉。
他扒着窗台往下看,暮色里三个穿长衫的身影正缩在恒昌钟表行废墟前,其中一个弯腰捡起一块碎木片——是被特高课劈碎的门板残片。
那人抬头时,月光刚好照亮他耳后淡青色的刺青——和藤田课长领口那朵残缺的樱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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