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里的青石板被军犬的吠声震得发颤。
陆承钧的掌心沁出薄汗，苏挽秋的手指在他手心里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攥得太用力。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胸腔，一下比一下急，像在数秒。
"往左！"他突然拽着苏挽秋拐进一条更窄的支巷。
系统界面浮现在视网膜上，蓝色的路线图里，前方三百米处标着个小红点：废弃染坊地下室，入口在酱菜铺后墙。
那是他三天前兑换捷克式轻机枪时踩过的点，当时特意记了备用通道。
"铁柱！"他回头喊了一声。
张铁柱的影子从黑暗里扑过来，宽肩一撞，把跟在最后的李明推进墙根的阴影里。
这个原闸北守军的二等兵现在像头被激怒的熊，端着从日军尸体上缴来的三八式，枪托抵在肩上，目光黏着后方——那里传来皮靴碾过碎瓦的脆响，还有翻译官用上海话骂骂咧咧：
"搜仔细了！
肯定藏在哪个老鼠洞里！"
"秋姐，手电。"陆承钧的声音压得像耳语。
苏挽秋立刻从随身的香云纱手袋里摸出个拇指粗的铁皮手电，光斑扫过酱菜铺后墙。
青砖墙缝里塞着半截生锈的铁丝，他用指甲一挑，铁丝"咔"地弹开，半块砖"吱呀"下沉，露出个仅容一人的黑洞。
"小梅呢？"李明突然抓住陆承钧的袖子。
这大学生的喉结上下滚动，刚才在窖里被铁柱捂嘴时蹭破的唇角还在渗血，"她还在...还在之前那间阁楼？"
陆承钧的瞳孔缩了缩。
系统界面突然跳出【民生级任务：保护平民小梅（进度1/1）】的提示，战魂值+50的金光刺得他眼睛发酸——那是他们半小时前从日军刺刀下抢出的姑娘，现在被留在染坊阁楼的米缸里，用棉被裹着。
"她很聪明，"
他拍了拍李明的手背，
"听见动静会把米缸推到窗下，等天亮收泔水的阿婆路过就会发现。"
苏挽秋己经猫腰钻进了墙洞，转身时发梢扫过陆承钧的鼻尖，带着股淡淡的樟脑味——她总在包里塞着防蛀丸，说是方便混进租界太太圈。
"承钧，"
她的声音从洞里飘出来，带着潮湿的回音，
"墙内有霉味，可能通着下水道。"
张铁柱把三八式往怀里一拢，弯腰钻进洞去，后背蹭得墙灰簌簌往下掉：
"老子当年挖战壕，比这窄的地儿都爬过。"
李明咬了咬嘴唇，跟着钻进去，临到头还回头看了眼巷口——那里突然亮起刺目的手电光，两个日军的影子在砖墙上被拉得老长。
陆承钧最后一个进洞。
他刚蜷起腿，就听见外面传来"砰"的一声枪响——是铁柱之前留在窖里引敌的那把毛瑟，估计子弹打光了。
系统界面跳出【战术级任务：掩护撤离（进度87%）】，战魂值+120的提示让他松了口气。
手指在墙内摸索着，触到块凸起的砖，用力一推，半块墙"咔嗒"合上，把追兵的吆喝声隔绝在外面。
洞里黑得像浸了墨。
苏挽秋的手电光斑晃了晃，照出头顶垂着的蜘蛛网，还有脚边黏糊糊的青苔。
张铁柱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往左拐，能闻见泔水味——应该快到染坊了。"陆承钧摸出怀里的勃朗宁，保险栓"咔"地打开，金属凉意顺着掌心爬进血管。
系统界面的地形图在闪烁，绿色箭头指向左前方：距离出口187米，注意右侧30米处有塌陷区。
"等等。"
苏挽秋突然拽住他的衣角。
手电光往上抬，照出洞顶一道裂缝，有水滴答滴答往下落，在地上积成个小水洼。
"听见了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皮鞋跟敲石板的声音，不是皮靴。"
陆承钧竖起耳朵。
果然，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另一种"得得"声，比日军的牛皮靴轻，频率却更急。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是特高课的便衣！
那些家伙总爱穿英国产的皮鞋，走路带点拖腔，为的是不引起平民注意。
"进右边的岔道。"
他压低声音，手指在系统地图上点了点。
右侧5米处有个仅容一人的小溶洞，是早年挖防空洞时留下的。
张铁柱先挤了进去，背贴着湿墙，把三八式枪口对准洞口。
李明紧跟着钻进去，肩膀撞在石头上，闷哼一声，苏挽秋赶紧用手捂住他的嘴。
陆承钧最后挤进去时，后背蹭到了洞壁的苔藓，凉得他打了个寒颤。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得得"声停在他们刚才的位置，接着是火柴擦燃的"嘶啦"响——有人点了烟。
日语混着上海话飘进来：
"这墙灰新掉的，肯定有人钻过。"
另一个声音带着大阪腔：
"八嘎！
要是让武器流出去，太君的军刀要砍到我们脖子上！"
苏挽秋的手电光突然在她手心里暗了暗——她调成了最弱的微光，光斑落在洞壁上，照出张铁柱紧绷的下颌线，还有李明发白的指节。
陆承钧能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系统界面跳出【危险预警：特高课便衣（3人）携带南部十西式】，红色警报在眼前闪成一片。
他摸了摸腰间的勃朗宁，子弹上膛的"咔嗒"声在寂静的洞里格外清晰。
"走了。"
张铁柱突然轻声说。
外面的脚步声渐远，混着打火机的"叮"响和几句骂骂咧咧。
苏挽秋的手从李明嘴上挪开，大学生立刻捂住嘴咳嗽起来，声音闷在掌心里，像只受伤的猫。
"安全了。"
陆承钧挤出去，系统地图显示塌陷区还有12米。
他摸出块压缩饼干递给李明，这是系统兑换的美式军粮，甜得发齁，
"补充体力，出去还要跑半里地。"
通道越来越矮，最后只能弓着腰走。
苏挽秋的手电光扫过墙面，突然顿住：
"承钧，看这里。"
青灰色的砖墙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
"民国二十一年，十九路军留"。
陆承钧的手指抚过那些凹痕，指尖触到砖粉的粗糙，
"二十一年一二八事变，这里是他们的临时指挥所。"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那时候他们也用这样的地道，运弹药，送伤员。"
苏挽秋的手电光晃了晃，照出他眼底的暗潮：
"所以你总说，我们不是第一个在地下爬的人。"
"咚！"
头顶突然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陆承钧的系统界面瞬间全红，【紧急提示：日军装甲车抵达染坊前街，封锁所有出口】的大字刺得他睁不开眼。
张铁柱把耳朵贴在墙上听了听，抬头道：
"是九西式轻战车，履带声错不了。"
"还有多远到出口？"
苏挽秋的声音稳得像块铁。
陆承钧看了眼系统地图：
"十米。"
他摸出随身的瑞士军刀，刀尖抵住头顶的砖，
"这上面是染坊的仓库，堆着棉花包——铁柱，你顶我一把。"
张铁柱蹲下，双手托住他的腰。
陆承钧用力一撬，砖块"哗啦"掉下来，棉絮像雪片似的落进洞里。
他扒着缺口爬出去，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霉棉味，月光从破窗照进来，映出堆得像小山的灰黄棉包。
"拉我。"
苏挽秋的手从下面伸上来，他攥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
姑娘的发簪在攀爬时松了，乌发披散下来，扫过他的手背。
张铁柱和李明紧跟着爬上来，张铁柱的军靴踢翻了个破木箱，"哐当"声在仓库里荡开。
"警戒！"
陆承钧把勃朗宁顶在太阳穴上，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装甲车的引擎声近在咫尺，还有日军用喇叭喊：
"大日本皇军正在执行搜查，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苏挽秋摸到窗边，掀起半片破窗帘。
月光里，三辆九西式轻战车停在染坊前街，车身上的膏药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几个日军端着机枪，正挨家挨户砸门。
"他们封了东、南、西三个出口，"
她转身时，耳坠在月光里闪了闪——那是对翡翠耳坠，是她伪装名媛的道具，
"北边是黄浦江，但是..."
"但是有码头日军岗哨。"
陆承钧接过话头，系统界面弹出【限时补给剩余时间：65小时】，他的拇指着勃朗宁的握把，
"铁柱，你带李明从棉花包后面的通风管道爬出去，往十六铺方向走，那里有我们的联络点。"
"那你们呢？"
李明急了，
"要走一起走！"
"我们去虹口。"
苏挽秋突然说。
她从手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地图，在棉包上摊开，指尖点在虹口区的"松井洋行"位置，
"我今晚收到情报，日军的临时弹药库就设在那里，外围只有一个小队的守卫。"
陆承钧的系统界面"叮"地一声，【黄金任务：摧毁虹口弹药库（进度0/1）】的进度条开始闪烁。
他望着苏挽秋发亮的眼睛，突然笑了：
"秋姐，你这是算准了我系统里的PAK36战防炮该派上用场了？"
张铁柱粗声笑起来，拍了拍李明的肩膀：
"小子，跟着老子爬管道，比跟他们去炸军火库安全多了。"
他弯腰钻进通风管，回头时露出白牙，
"承钧，秋小姐，等你们的好消息！"
李明咬了咬嘴唇，也钻进管道，临走前塞给苏挽秋个油纸包：
"这是早上买的蟹壳黄，还热乎。"
仓库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风穿过破窗的呜咽。
苏挽秋把油纸包塞进手袋，抬头看陆承钧：
"走吗？"
陆承钧摸了摸怀里的勃朗宁，又看了眼系统界面里沉睡的PAK36战防炮——那门炮的炮管在仓库里泛着冷光，是他三天前用2000战魂值兑换的。
"走。"
"暗刃该出鞘了。"
他们推开仓库后门时，黄浦江的风卷着腥气扑进来。
远处虹口方向，日军岗楼的探照灯像条银色的蛇，在夜空里游来游去。
苏挽秋的茉莉香包在胸前晃着，混着棉絮的味道，钻进陆承钧的鼻腔。
他突然想起地窖里那门被日军发现的战防炮——没关系，系统仓库里还有第二门，第三门，只要战魂值够，他能让整个虹口的日军尝尝中国军人的炮火。
"看。"苏挽秋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
前方巷口的墙上，不知谁用红漆写了几个大字
："中国不会亡！"
月光下，那红色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陆承钧握紧了她的手。
系统界面的蓝光里，【黄金任务】的进度条开始缓缓跳动，像颗有力的心脏。
他们拐进另一条巷子时，身后传来装甲车引擎的轰鸣，但谁都没回头。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蟹壳黄香气，混着远处传来的"中国不会亡"的口号声，在夜色里荡开，荡向虹口，荡向更深处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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