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闩断裂的瞬间，陆承钧后槽牙咬得发酸。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跳动，绿色的暗渠标识像根救命绳，他能听见自己颈动脉的跳动——这动静比张铁柱在夹层里憋住的咳嗽还响。
"苏小姐，跟紧。"他压着嗓子，手指在苏挽秋掌心那道浅痕上轻轻一蹭。
她的手颤了颤，却没抽开，反而攥得更紧。
棉包堆里传来李明的闷哼，应该是手榴弹硌到了肋骨——这小子总把木柄手榴弹塞裤腰，上次还被老钟骂"像揣着根烧火棍"。
现在倒好，烧火棍成了保命符。
藤田的皮靴声近了，碎玻璃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陆承钧瞥见西墙逃生口的砖缝里，苏挽秋刚塞进去的地图角露出半寸，墨色的闸北防线标记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钟表行，老钟用修表镊子夹着怀表齿轮说："承钧啊，最精密的机关，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缝里。"此刻这砖缝，倒真成了藏秘密的机关。
"这里有弹壳！"日军伍长的喊声响得刺耳。
陆承钧的拇指死死抵着系统兑换键，PAK36战防炮的图标在界面边缘闪烁——但现在不能用，一旦具现，爆炸会掀翻半个仓库，张铁柱他们跑不出去。
他想起张铁柱擦枪时发亮的眼睛："陆哥，这捷克式要是能响在鬼子脑门上......"此刻那挺捷克式就藏在夹层，枪身应该还带着铁柱掌心的温度。
苏挽秋突然捏了捏他的手腕。
她的手指在发抖，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说："暗渠口在井台第三块青石板下，老陈去年运盘尼西林用过。"陆承钧瞳孔微缩——她果然知道，只是没说。
系统扫描出的路线和她的记忆重叠，这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
"把棉包撕开！"藤田的命令像把刀。
陆承钧看见李明的手从棉包缝隙里探出来，拇指搭在手榴弹拉环上，指节白得发亮。
这小子才十九岁，昨天还蹲在弄堂口给流浪猫喂馒头，现在眼里却烧着他在侦察连见过的火——那是要把命别在裤腰上的火。
"撤。"陆承钧对着空气喊，声音轻得像叹息。
苏挽秋先动了，猫着腰往井台跑，裙摆扫过碎砖的声音比心跳还清晰。
张铁柱从夹层翻出来时，捷克式的枪管撞在木梁上，"当"的一声。
陆承钧的呼吸顿住——但藤田的注意力全在被撕开的棉包上，那些填着破布的"弹药箱"终于露了馅，日军士兵的骂声混着棉絮飞起来。
井台的青石板比想象中沉。
陆承钧用匕首撬起第三块，霉味混着河水腥气扑出来。
苏挽秋己经顺着井壁裂缝往下爬，裙摆被砖角勾住，她扯断丝线的动作干脆得像剪情报。"钟子豪，跟上！"她抬头喊，声音里带着地下党特有的利落——这才是那个能把日军布防图默写成顺口溜的苏挽秋。
钟子豪却卡住了。
这小子平时总说"杀鬼子比修表痛快"，此刻缩着脖子看黑洞洞的井，喉结动了动："陆哥，这井...能通到法租界？"陆承钧没答话，抄起墙角的油布裹住捷克式，甩给张铁柱："掩护，三发点射，别恋战。"张铁柱点头，枪管己经探出窗口——他的肩线绷得像根弦，和去年在闸北防线时一样，子弹上膛的咔嗒声比任何回答都有力。
李明突然拽他衣角："陆哥，后巷有动静！"系统界面适时弹出红色标记，三条小巷的出口各有三个红点——藤田早布了网。
陆承钧的太阳穴突突跳，想起今早苏挽秋给他看的《申报》："日军特高课加强租界监控，可疑人员一律......"后面的字被咖啡渍糊了，现在倒成了预言。
"走！"他推着钟子豪下井，自己最后一个跳。
井壁的青苔滑得要命，指尖抠进砖缝时渗出血，混着苏挽秋掌心的汗，在砖面上洇出淡红的痕迹。
下面传来苏挽秋的低呼："暗渠口到了！"水声很近，带着苏州河特有的浑浊腥气。
陆承钧刚触到水面，头顶突然炸开枪声。
是张铁柱的捷克式，三发点准得像量过距离。
他抬头，看见李明的影子在井口一闪，手榴弹划着弧飞出去，爆炸的气浪掀起他的学生装下摆——那是老钟上个月刚给他改短的，说"学生要精神"。
暗渠里的水漫到胸口时，苏挽秋的手突然攥住他胳膊。
她的声音混着水声，却清晰得像敲在怀表上的铜锤："前面分岔口，往左是法租界，往右...往右通日军仓库。"陆承钧摸出系统界面，绿色的安全区标记在左前方闪烁。
他正要说话，头顶传来闷响，是藤田的骂声透过井壁渗下来："追！
给我把地道翻个底朝天！"
水突然凉了几分。
陆承钧望着苏挽秋发间沾的青苔，想起她昨天说的话："历史书里写，淞沪会战死了三十万人。"现在他攥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脉搏跳得像战鼓——三十万，不该是数字，该是有血有肉的人，该是能被守住的命。
暗渠转了个弯，前方隐约有光。
苏挽秋突然停住，手指抵在唇上。
陆承钧屏住呼吸，听见了——不是水声，是皮靴踩在湿砖上的闷响，从右边的岔口传来，越来越近。
他摸向腰间的毛瑟枪，枪柄上的刻痕硌着掌心。
系统界面跳出新提示：【撤离路线受阻】，红色警告在视网膜上刺眼得要命。
而在更深处的黑暗里，另一阵脚步声正从左边逼近——这次，是皮鞋跟敲砖的脆响，像极了特高课特工常穿的牛皮靴。
陆承钧的拇指按在系统兑换键上，PAK36战防炮的图标在界面中央亮起。
他望着苏挽秋，她的眼睛在黑暗里发亮，像两颗浸在河水里的星。
真正的麻烦，这才刚开始。
暗渠分岔口的水流突然漫过陆承钧的膝盖，右侧日军的皮靴声己经清晰到能分辨出钉掌撞击湿砖的脆响，左侧特高课的牛皮靴则带着刻意压低的拖沓，像两条毒蛇正顺着暗渠的脉络游来。
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细线，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战术地图的红色标记正以每秒两米的速度逼近。
"苏小姐！"他突然攥住苏挽秋湿冷的手腕，指尖重重叩了叩她掌心的薄茧——这是他们三天前约定的"系统提示"暗号。
苏挽秋睫毛微颤，看见他眼底闪过的绿光（只有他能看见系统界面的微光），立刻会意般侧耳。
陆承钧的喉结动了动，气音比水流更轻："系统标了条支管，在左岔口第三个砖缝后，半人高，能通到法租界东头的废弃仓库。"
苏挽秋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上个月给地下党送药品时，确实听老陈提过法商洋行有处废弃仓库，但具置被雨水泡烂的情报里只记了半句"老鼠能钻的洞"。
此刻陆承钧说的细节分毫不差，她突然想起三天前他"巧合"出现在难民区，怀里抱着的捷克式轻机枪还滴着系统具现的润滑油——原来不是巧合。
"铁柱！"陆承钧转向张铁柱，后者的捷克式枪管正对着右侧岔口，枪托抵肩的姿势比在闸北防线时更稳。"你带李明断后，三发点射压着鬼子打，等我们进支管就撤。"张铁柱没说话，拇指把保险栓推到"连射"档的咔嗒声，比任何回答都有力。
李明攥着两颗手榴弹的手在发抖，却把拉环套在小指上，冲陆承钧咧嘴："陆哥，我这'烧火棍'保准给鬼子加道菜！"
钟子豪缩在苏挽秋身后，喉结上下滚动："那...那井里的鬼子要是追进来......"话没说完，左侧岔口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特高课的刺刀己经捅进砖缝。
陆承钧反手攥住钟子豪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塞进左岔口第三个砖缝："怕就咬块破布，咬出血也比被鬼子刺刀捅穿强！"
苏挽秋当先钻进支管，霉味混着她发间残留的茉莉香粉扑出来。
支管比想象中窄，她的旗袍扣卡在砖棱上，干脆扯断盘扣，露出里面月白色的汗衫——这副模样要是被她父亲看见，准要晕过去。
可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跟着陆承钧，就能多救一个活人。
"走！"陆承钧推了把张铁柱。
张铁柱的捷克式突然喷吐火舌，三发子弹精准钉在右侧岔口的砖缝间，两个日军的闷哼混着水花溅起。
李明的手榴弹"骨碌"滚进岔口，爆炸的气浪掀得支管砖灰簌簌往下掉。
陆承钧猫腰钻进支管时，后背擦过砖棱，粗布短打裂开道口子，血珠渗出来，却比任何止疼药都让他清醒。
支管里的空间逐渐开阔，前方突然漏进一缕月光——是块松动的青石板。
苏挽秋踮脚推开石板，潮湿的霉味立刻被夜风冲淡。
陆承钧探出半张脸，系统界面的安全区标记正疯狂闪烁：废弃仓库，确认无日军监控，可用作临时据点。
"出来！"他先把钟子豪拽上去，接着是李明。
张铁柱最后爬上来时，捷克式的枪管还滴着水，他抹了把脸上的泥，冲陆承钧笑："鬼子被手榴弹炸懵了，至少能拖五分钟。"
仓库里积着半尺厚的灰，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陆承钧摸出系统界面，指尖快速划过兑换栏——【木柄手榴弹×20】、【捷克式轻机枪×2】、【毛瑟手枪弹×100】。
战魂值数字疯狂跳动，最后定格在"-800"。
"叮——"
墙角的破木箱突然发出闷响。
张铁柱一个箭步冲过去，掀开箱盖的瞬间眼睛发亮："好家伙！
全是新崭崭的子弹，这捷克式的枪管还带着油！"李明抓起颗手榴弹，用牙咬开保险盖的模样像只小狼："陆哥，咱这下能跟鬼子拼个痛快！"
钟子豪蹲在木箱边，指尖抚过机枪的散热筒，突然轻声说："我爹修了一辈子表，总说'好东西要藏在最稳当的地方'。
现在我懂了，最稳当的地方......"他抬头看向陆承钧，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是能保住人命的地方。"
苏挽秋走到陆承钧身边，从随身的羊皮包里掏出半张皱巴巴的《申报》。
头版标题被血渍糊了半块，但"特高课长藤田"几个字清晰可见。"他今天下午审了三个黄包车夫，"她的指尖压在"审"字上，"用的是烧红的烙铁。"
陆承钧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难民区，那个攥着他衣角喊"叔叔救我弟弟"的小女孩，现在应该己经跟着苏挽秋安排的船去了苏州河上游。
系统任务里的"民生级"奖励，从来不是数字，是这些能活下来的人。
"他不会罢休。"苏挽秋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仓库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是日军的三轮摩托队，车灯扫过破窗时，照亮了她发间沾的青苔——和三小时前在暗渠里一样。
陆承钧摸出怀里的怀表，是老钟送他的，表盖内侧刻着"慎思"二字。
他按下系统界面的"扫描"键，红色标记在法租界地图上连成网——藤田把能封的路口都封了，连霞飞路的面包房都蹲了便衣。
"得找新据点。"他转动怀表，表针突然卡住——是老钟昨天刚修的，现在又出了毛病。
苏挽秋突然轻笑一声，从他手里接过怀表，用发簪挑了挑游丝："老钟总说你毛手毛脚，果然。"她抬头时，眼里的光比任何系统提示都清晰，"我知道有处地方，在福煦路裁缝铺的地下室，以前是地下党的联络点，通风口藏在试衣镜后面。"
仓库外的摩托声渐远，月光爬上苏挽秋的肩。
陆承钧望着她沾着泥点的旗袍下摆，突然想起系统任务里的"战略级"奖励——德制MP18冲锋枪，或许能配上。
"走。"他抓起木箱里的机枪，递给张铁柱，"李明看地图，钟子豪检查随身有没有留痕迹。
苏小姐......"他看向她，"你带路。"
苏挽秋把怀表塞回他手里，转身时旗袍摆扫过积灰，露出一行清晰的脚印——但没关系，等他们离开，风会把痕迹都带走。
远处传来藤田的怒吼，混着警笛的尖啸。
陆承钧摸了摸腰间的毛瑟枪，系统界面弹出新任务：【建立隐蔽据点】（白银级），奖励MP18冲锋枪×5。
他低头看向怀表，表针终于开始走动，"滴答"声和心跳重合。
福煦路的裁缝铺，该去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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