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楠栀悠悠转醒时,雕花窗外己是星河垂落。烛火在纱帐上投下细碎的光晕,晨曦半跪床边,将软垫垫在她背后,温声道:“小姐,该用膳了,公子一首在外候着。”沈楠栀拢了拢绣着并蒂莲的丝被,声音还有几分沙哑:“去请哥哥进来吧。”
雕花木门推开的刹那,沈翊裹挟着夜露的寒气疾步而入。他墨色衣袍上沾着几片枯叶,显然是匆匆赶来,目光掠过沈楠栀缠着绷带的手臂,眼底腾起怒意:“栀栀,是不是宁泽瀚那个混蛋伤的你?”
沈楠栀撑起身子坐好,修长的指尖轻轻拽住兄长的袖口。烛火摇曳间,她鬓边的珍珠步摇微微晃动:“不是他......”她示意沈翊在榻边坐下,指尖无意识着锦被上的暗纹,“我受伤时,是他送我回来的。”
沈翊猛地攥紧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难为那小子挨了我一拳,还不躲不闪......原来如此!”他懊恼地捶了下桌案,震得茶盏中的茶汤泛起涟漪。沈楠栀望着兄长紧绷的下颌线,苍白的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眼尾梨涡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沈翊却突然抬眸,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她缠满纱布的手腕:“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话音未落,他握住沈楠栀的手腕,动作看似粗暴,指腹却是万般轻柔。沈楠栀被兄长的紧张逗得笑意更浓。
“放心无事。”她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目光透过窗棂望向漆黑夜空,“为了了却一些比较棘手的事,哥哥明日朝堂上,你大概就会猜到一些。”烛芯突然“噼啪”炸开火星,在她眼底映出细碎的光。
沈翊见妹妹欲言又止,喉间滚动着未说出口的质问,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骨节分明的手掌轻轻落在她发顶,揉乱了松散的云鬓:“不愿说便不说,只是日后切莫再这般糟践自己。”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天大的事,有哥哥在。”
沈楠栀望着兄长眉间凝结的忧色,暖意漫过心口。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鎏金屏风上,交织成细密的网。她仰头朝沈翊露出个憔悴的笑,如同一朵在暮色里绽放的昙花,轻轻点了点头。
待沈翊转身离去,衣袂扫过铜环门帘的声响渐渐消散在回廊尽头。晨曦捧来的膳食还冒着热气,沈楠栀只浅尝了几口桂花糕,甜腻的香气却化不开舌尖的苦涩。氤氲的水汽漫过铜镜,将她的倒影晕染得模糊不清,她倚着浴桶边沿,任由温热的水流漫过肩头,任由思绪随着蒸腾的雾气翻涌。
夜色浓稠如墨,纱帐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沈楠栀裹紧锦被,辗转反侧间,床榻发出细微的吱呀声。窗棂外,新月如钩,将她眼底的心事都镀上冷光。明日早朝势必会掀起轩然大波,或许唯有这般决绝,才能斩断那纠缠不清的情愫——只愿,从此山高水远,再无瓜葛。
鎏金龙纹烛台在金銮殿内投下摇曳光影,弹劾摄政王谢裴玄的奏疏如霜雪般铺满御案。最上方那道折子边角还沾着墨渍,潦草字迹控诉着骇人听闻的丑闻——权倾朝野的皇叔竟当街欺凌贵女。朱漆御案被拍得震颤,皇帝将奏疏狠狠掷于丹墀,宣纸撕裂的声响惊得满朝文武如寒蝉般屏息伏地。
蛰伏己久的政敌们眼底腾起暗火,蟒袍玉带间暗藏锋芒。礼部侍郎率先出列,笏板叩地铿锵:"西北水患肆虐三载,南疆匪患荼毒边民,恳请陛下命摄政王即刻督战!" 紧接着数位大臣鱼贯而出,言辞激烈如出鞘利刃,欲借这烫手山芋将谢裴玄逐出权力中枢。檐角铜铃在穿堂风中轻响,却盖不住此起彼伏的弹劾声浪,似要将金銮殿的蟠龙藻井都震落尘埃。
丹墀下的青砖映着谢裴玄玄色蟒袍的暗纹,他垂眸盯着御案上朱砂圈点的加急旨意,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如注,将"一月内平定西北水患、肃清南疆匪患"的圣谕浇得墨迹晕染。满朝有窃喜的有惋惜又为他不值当的,他单膝跪地接旨时,玄铁扳指重重磕在金砖上,迸出刺目的火星。
此后月余,兵部衙门的灯火彻夜不熄。谢裴玄将自己钉死在舆图与账册之间,指节因反复丈量沙盘磨出血痕。案头那盏青瓷茶盏再未添过新茶,唯有枯茶叶在冷水中沉沉浮浮。当他提笔批注军粮调配时,窗外海棠簌簌飘落,恍惚间似又见那人倚着宫墙轻笑的模样,笔尖骤然洇开墨团,将纸上"加急"二字晕染成一片模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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