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栀将最后一粒盘扣系好，衣摆扫过岩壁上凝结的水珠。她踱步至男子身侧，指尖刚触到渗血的绷带，便听见一声闷哼。抬眸望去，那双淬了墨的眸子正惺忪地眨动，额前碎发沾着冷汗贴在苍白的脸上。
"你醒了。"她探臂环住对方脊背，动作熟稔地将人搀起。男子浑身僵硬，后腰骤然贴上温热掌心时，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抽气。首到察觉到腿间凉意，他低头瞥见自己仅着亵裤的模样，俊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嘶——"剧烈的疼痛从腰腹炸开，他下意识曲腿蜷缩，却扯动了刚缝合的伤口。沈楠栀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腿，指腹隔着布料传来不容抗拒的力道："伤口刚结疤就折腾，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她挑眉轻笑，眼底泛起狡黠的光，"大家都是男子，这般扭捏作甚？"
男子咬牙别过脸，耳尖却烧得通红。篝火噼啪爆开火星，照亮沈楠栀肆意张扬的眉眼。从未见过如此胆大的"女子"，换药时的坦然，此刻调侃的轻佻，无一不让他攥紧了身下草芥。"世间竟有这般不知羞耻之人！"他在心底暗啐，却又忍不住偷瞄对方垂落的青丝，在火光中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夜色如墨浸染洞口时，晨曦抱着一捆干透的胡杨枝匆匆折返。沈楠栀撑着岩壁站起身，指尖还凝着未擦净的血珠，在暮色里泛着暗紫光泽："可算盼到你了，再不来我这肚子怕是要贴着后背了。"小丫鬟噗嗤笑出声，伸手接过她递来的青玉瓷瓶——瓶中醒神香正腾起袅袅白烟，烟缕裹着龙脑与安息香的清冽气息，在洞壁水痕间蜿蜒成朦胧的雾带，悄然漫过昏迷男子苍白的面颊。
沈楠栀屈指轻叩储物戒，顷刻间取出三层描金食盒。月光石嵌在盒盖暗槽里，将琥珀色的桂花蜜糕、翡翠般的翡翠卷映得透亮，糕体上的糖霜如落雪般细腻。三人围坐篝火时，她拈起个青玉瓷瓶递向男子："这是醒神香。此地药草混杂，入夜便生致幻毒雾，这药能保持清醒。"
男子垂眸接过瓷瓶，指腹触到瓶身冰凉的缠枝纹。忽有松木香混着药气漫入鼻腔——原是沈楠栀递来的粗瓷碗里，正盛着刚熬好的汤药。黑褐色的汁液在火光下泛着油亮，他试探着抿了一口，苦涩中竟透出回甘，比王府膳房那些雕花食盒里的燕窝鱼翅更熨帖，首暖到被剑伤冻僵的肺腑里。
用过简餐时，沈楠栀抬眸望向男子："该换药了。"说罢拧开羊脂玉瓶，淡金色药粉簌簌落在狰狞的剑伤上，竟在火光下泛起点点莹光。男子剑眉微蹙，原以为会迎来灼烧般的刺痛，却只觉一股清凉从伤口蔓延开，瞬间压下了毒血翻涌的灼热。
"这药......"他刚要开口，晨曦己挺了挺腰板，发间银饰在火光下叮当作响："那当然！我家......我家公子的医术，无人能敌！"话到嘴边忽觉失言，慌忙低头拨弄篝火，火星溅在裙摆上，倒比她泛红的脸颊更惹眼。
沈楠栀换完药时，男子低声道了句“多谢”。夜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篝火渐次熄成暗红炭灰，只偶尔爆出一星半点火星。她将采来的药材分装进素白锦盒，紫珠草的绛色穗子、九叶重楼的翡翠叶片在石案上堆成齐整的小山，药香混着炭火余温在洞壁间氤氲。忽而倚着冰凉磐石打了个哈欠，发间银钗随动作轻晃，在岩壁投下细碎的影，恰似崖外随风摇曳的草叶。
沈楠栀将分好类的药材依次收入储物戒，指尖拂过锦盒边缘时，九叶重楼的晨露恰好滴落在腕间。她与晨曦相靠在岩壁凹陷处，侍女的头轻轻搁在她肩头，发间木樨香混着药草气息，在寂静的洞穴里织成温软的网。篝火余烬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素色裙摆垂落石面，像两朵被夜露沾湿的白梅，在微凉的山风中悄然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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