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栀踩着嶙峋怪石走到洞穴尽头，冷冽的山风裹挟着水雾扑面而来。她扒开垂落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此处竟位于悬崖峭壁间，瀑布自千仞高空倾泻而下，激起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色光晕。山脚下桃林绵延如霞，粉白花瓣随风盘旋，与潺潺溪流相映成趣，恍若人间仙境。
沈楠栀扶着湿滑岩壁向下望去，陡峭崖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惊得她指尖攥紧岩缝草木。作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女子，此刻攀援而下无异于蹈险赴死。目光扫过崖边石缝间蓬勃生长的珍稀药草时，她忽然眸光微动——只见百年首乌的紫黑块茎半露于苔藓，九叶重楼的翡翠叶片沾着晨露，皆是可遇不可求的济世良药。
"也罢！"她咬唇决断，指尖在杂草间灵巧翻飞，将首乌块茎连带着三寸根须小心剥离，又用绢帕裹住重楼带土的鳞茎。每一株药草都只截取可药用的部分，特意将根须与芽苗妥善留存："留得苗种在，他日自能再逢春。"山风卷起她的鬓发，崖壁上错落的药坑间，几株带着新鲜泥土的植株正悄然等待着下一季的生长。
满载而归的沈楠栀匆匆回到营地，径首走向昏迷的男子。晨曦慌忙别过脸去，却见她神色淡然地褪去对方染血的衣衫。狰狞的剑伤横亘在精瘦的腰腹和手臂处，伤口泛着诡异的黑紫色。沈楠栀取出银针快速刺入几处大穴，又用温水反复清洗伤口处残留的毒血，持着细如蚊足的羊肠线穿针引线。烛光下，她的侧脸紧绷，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在地。
沈楠栀踉跄着瘫坐于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红痕迹。晨曦惊呼着扑上前搀扶，触到她手中浸透药液的纱布时，才发现那双手己被血污浸得发胀——深褐色的药汁正顺着腕骨往下滴，在袖口绣着的并蒂莲纹上晕开深色斑痕。
"总算...歇口气了。"她撑着侍女的手臂勉强起身，目光扫过遍地狼藉时忽然定住神。从储物戒中抖出素白信纸的刹那，指腹在粗糙纸面上碾出淡淡的血痕，狼毫笔蘸墨时竟在砚台边缘磕出细碎裂纹。
"去拾些干透的胡杨枝，"她头也不抬地疾书，笔尖在信笺上犁出凌厉的墨痕，"这封信务必送回沈府。告诉大哥，让他去世子府传话——就说我今夜宿在家中。"
信笺封口时，她忽然将染血的拇指按在蜡印上，那抹刺目的红透过融化的蜂蜡渗出来，在晨曦微露的光线下像朵骤然绽放的红梅。远处柴房传来枯枝折断的脆响，而她腕间的储物戒正隐隐泛着微光，仿佛藏着未说尽的半阙残章。
洞口传来清脆的哨声，雪白的信鸽扑棱棱落在晨曦肩头。少女利落地将信绑在鸽腿上，目送它消失在暮色中。转身时，她望着沈楠栀疲惫却坚定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家小姐自成婚后变了许多，不过这样的小姐很好就像光一样。
沈楠栀背靠着岩壁稍作休憩，山间弥漫的湿气早己浸透衣衫，黏腻的布料紧贴皮肤，带来阵阵不适。她侧头看向身旁仍昏迷的男子，见对方暂无苏醒迹象，便迅速褪下潮湿的衣物，随手将其搭在岩壁凸起的棱角上，冰凉的山风裹着草木气息掠过肌肤，她指尖麻利地解开束胸的布带，雪色绷带如蝶翼般层层散逸，滑落的瞬间带起细微的风响。岩壁缝隙渗下的水珠在石面上蜿蜒，与她腕间未干的湿发一同映着天光，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绷带边缘的针脚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似是山中未散的雾霭，悄然裹住这片刻无人惊扰的静谧。
男子的睫羽轻颤，朦胧间睁开眼，却见沈楠栀背对火光而立，素白的束胸布正缠绕过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柔美的弧度。喉结猛地滚动，他仓促别过脸去，指节无意识攥紧身下粗粝的岩石。炽热的火光映得耳尖发红，心跳如擂鼓般震响胸腔：原以为是哪家府邸走出的清秀公子，谁承想竟是位女子。虽说他生得眉目俊逸、气质清朗，可当初见他于险境中毫无惧色，挥药时利落果决，那股子英气全然盖过了皮相的秀雅，任谁看了都只当是位年少有为的世家少年，半点不曾把她往女子身上去揣度。他强迫自己阖目屏息，长睫在眼下投出不安分的阴影，佯装仍在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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