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栀指尖刚碾住最后一株紫背天葵的绒毛叶片，密林深处陡然迸出金铁交击的锐响。她瞳孔骤缩，攥住晨曦腕骨的指尖瞬间紧绷，拖着人便往赭色山壁的凹洞疾奔。碎石在靴底簌簌翻卷，身后箭矢破空的锐啸擦着鬓角飞过。洞壁渗出的水珠顺着苔藓滑落，在她们撞开枯枝的瞬间，将惊起的蝙蝠群影映在潮湿的石壁上。
两人喘息未稳，一道黑影裹着浓烈血腥气撞进洞口。沈楠栀只觉喉间骤然贴上冰凉剑锋，那人压得极低的嗓音混着铁锈味擦过耳廓："想活命就闭紧嘴。"剑锋微颤时，她瞥见对方玄色劲装袖口裂开道血口，暗红血珠正顺着小臂肌肉线条滑落，滴在自己方才采的紫背天葵上。洞外追兵的呼喝声越来越近，来人手腕翻转间将她往岩壁后一带，剑锋却始终未离她颈侧分毫。
"让我在洞口撒些药！"沈楠栀脖颈刚动，剑刃便压出细小红痕。晨曦惊呼着扑上前，却被她眼神盯在原地。"是引毒虫的药粉，"她盯着男人衣袖上的血珠，指尖己摸向腰间革囊，"追杀你的人若寻来，见满地毒虫自然不敢进洞。"话音未落，指缝间青绿色粉末己扬向洞口，她将沾着血的天葵收进储物戒中。
剑锋微颤着挪开半寸。霎时石壁缝隙涌出密匝匝的蜈蚣，枯叶堆里窸窣声如骤雨落地。她从储物戒中拈出青布小包塞进男人掌心，包角绣着的缠枝莲纹经过他流血的伤口："这药包可以避毒物。"
沈楠栀拽着晨曦退进洞壁阴影，指尖掐住丫鬟颤抖的手腕压低嗓音："公子且宽心，我还不至于蠢到此时出去。"话音未落，洞外窸窸窣窣的声响骤然清晰，伴随着甲叶摩擦的冷响，阳光从洞口斜切进来，在满地毒虫上投下晃动的刀光剪影。
男子染血的剑柄在掌心碾过半圈，抬头时发间银质发冠己歪斜，露出的额角青筋随喘息突突跳动。他借洞口漏进的月光打量阴影处——左侧少年束发的玄色缎带松了半截，墨色劲装下摆沾着半干的泥渍，可腰间那柄鲨鱼皮鞘的匕首，鞘口嵌着的银丝缠枝纹却非寻常人家能有；右侧少年发髻散乱，汗湿的襦裙下摆还沾着后山的蕨类孢子，偏偏腕间晃荡的鎏金铃铛，形制竟是京中尚宫局的旧款。两人虽沾了满身草屑，可左侧青年蹲身时下意识护住袖中储物戒的动作，与右侧少年擦拭药锄时避开刃口血槽的细节，都透着久居上位的矜贵与习武之人的利落，倒像极了被仇家追杀的勋贵子弟，只是那身风尘仆仆的装束下，藏着掩不住的簪缨气。
洞外追兵的呼喝声如潮水拍岸，枯枝断裂声与甲叶摩擦声绞成密网。当第一缕刀光劈开洞口薄雾时，洞内三人的呼吸骤然凝在喉间——沈楠栀的指甲掐进掌心掐出新月形血痕，晨曦攥着她袖口的指节泛白，负伤男子握剑的手腕暴起青色血管，剑脊在月光下颤出细若游丝的冷光。洞外火把的光晕透过蕨类植物的缝隙筛进来，将满地毒虫的影子投在洞壁上，随着逼近的脚步声晃成扭曲的杀意。
走在最前的追兵刚踏破洞口薄暮，脚踝便被黑蝎钳住——那虫豸通体如墨，尾钩扬着幽蓝毒光。他未及惨叫，数十条赤足蜈蚣己顺着裤管钻入衣襟，虫足攒动的窸窣声里，猩红复眼在火把光晕中连成流动的杀意。其余人惊退时撞翻火把，火舌舔过枯叶堆，将满地毒虫的甲壳照得泛着磷火般的冷光，断肢与毒涎在焦黑的地面上蜿蜒成狰狞的图案。
"撤！"领头人踹开脚边抽搐的尸体，靴底碾过虫豸残骸时发出脆响，"这洞怕是成了毒虫窝，就算他在里头也不必咱们动手！"脚步声潮水般退去，负伤男子撑着岩壁欲起，沈楠栀突然攥紧他浸血的衣角。她眼角余光扫过洞外蠕动的虫群，指尖掐进衣料时带出细碎血珠："他们还在。"洞外风穿过蕨类的声响里，隐约混着金属落地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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