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瀚目光在沈楠栀臂上的紫痕与管灵竹泛红的脸颊间逡巡片刻。沈楠栀却俯身裣衽，月白色裙裾扫过青砖时，腕间羊脂玉镯碰出一声清响："世子快去陪陪灵竹姐姐吧，妾身有些乏了，先回房歇着。"说着垂眸转身，鬓边赤金点翠步摇在廊下光影里划过一道碎碧。
午后的鎏金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湘妃竹榻上织就碎金般的纹络。沈楠栀斜倚着蹙金软垫假寐，藕荷色抹胸罗裙松垮在肩线处，露出蝶翼般的肩胛骨。扇骨挑起的风拂过雪色肌肤时，裙摆慵懒地堆叠在膝弯，月白色里子衬得小腿曲线若隐若现，恰似烟笼寒水般朦胧。
"小姐这副模样，若是世子瞧见了..."晨曦抱着软枕立在廊下，望着那抹动人身影忍不住抿唇轻笑，忽而敛了笑意凑近几分，"昨夜里安排的戏码原是为此，只是婢子还有一事想不通——您明明能看着管灵竹被赶出府，为何反倒出面帮她留下？世子本就对她余情未了，此举岂不是更断了您和世子的缘分？"
沈楠栀睫毛轻颤如蝶翼振翅，腕间金镶玉铃随着起身动作漾开细碎声响。她支着肘慢悠悠坐起，葱白指尖划过凝脂般的小腿，藕荷色裙摆顺着肌理滑落，露出膝头一点朱砂痣。唇角勾起的弧度漫过眼底时，竹榻边垂落的流苏恰好晃过她腕间青紫的掐痕："你当真以为那林氏会撵走管灵竹？"
晨曦杏眼圆睁，绞着帕子的手指骤然收紧："不会吗？"沈楠栀朝她勾了勾手指，鎏金护甲掠过竹榻时，在日光里划出冷冽的弧光。待丫鬟挨着榻边坐下，她忽然伸手拨弄对方鬓边碎发，指腹擦过对方耳后时，声音陡然压低："你跟在我身边这些年，觉得国公夫人是怎样的人？"指尖无意识着扇骨，那力道仿佛要将往事碾碎。
晨曦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眉间蹙起细褶："老夫人素日最要强体面。府里下人们私下都说，老夫人并不好相处。"
沈楠栀望着窗棂外摇曳的竹影，恍惚间又回到前世那间布满红绸的婚房。林氏那日虽出面训斥了宁泽瀚，可此后送来的月例总缺斤短两，赏的衣料不是起球就是褪色——那些藏在琐碎里的刁难，何尝不是软刀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在心底冷笑：当年竟天真地以为，婆婆只是脾气不好。
沈楠栀捏着扇骨的指节骤然泛白，竹纹在掌心硌出深痕。半晌后她忽然低笑出声，扇面遮着半张脸，露出的眼角却凝着霜："你当老夫人真要撵走管灵竹？她不过是拿我当挡箭牌罢了。"尾音拖得像檐角冰棱，"我若不应下通房的事，她便要担着棒打鸳鸯的恶名；我若应了，管灵竹的仇便结在我头上——便是要撵走不清不楚的女人，也得寻个让满府下人都挑不出错的由头，哪能亲自落了打骂的话柄？。"
"竟、竟是这样..."晨曦猛地起身时，绣鞋碾过青砖缝里的苔痕，发出细碎的声响。她望着沈楠栀腕间未消的掐痕，喉间不由得滚过一声轻颤。
沈楠栀望着廊下碎金般的日影，喉间泛起铁锈似的腥甜。上一世合卺夜，她攥着染血的帕子跪求林氏做主时，换来的不过是表面的训斥。后来才懂，那些月例银里掺的成色不足的碎银，西季衣裳里暗藏的扎人粗线，甚至连分给她的院落都常年晒不进太阳——原是从新婚夜起，这张慈和假面下的算计，就像檐角蛛网般将她缠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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