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头斜斜地照着河岸，沈楠栀被家丁粗鲁地拖拽着，发间的玉簪不知何时己跌落，凌乱的发丝糊在脸上。绣着金线的襦裙沾满泥污，她踉跄着跪倒在地，耳畔传来竹篾相撞的刺耳声响——下人将漆黑的猪笼重重摔在青石上，惊起一片尘埃。
宁国公府的白玉兰冠在日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华光，世子宁泽瀚将怀中的管灵竹又搂紧几分，锦袍下摆垂落的金丝绦扫过沈楠栀的手背。那双曾为她簪花、曾温柔抚过她脸颊的手，此刻却张开成嫌弃的弧度，指尖几乎戳到她颤抖的肩头："沈氏不知廉耻，背着我与多人苟合！此等下作浪荡之人，活着便是脏了这世道！来人，浸猪笼！"
管灵竹娇软地倚在宁泽瀚肩头，水葱般的指尖缠着他衣襟上的盘扣，眼角眉梢漫开的得意比三月春桃还要艳三分。沈楠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恍惚间又回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锦缎屏风后同样闪烁着幽冷的眸光，像蛰伏的豺狼盯着落单的羔羊，而她，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猎物。
"姐夫！"沈楠栀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碎石扎进皮肉也浑然不觉。她跌跌撞撞扑向萧洛，素白手腕上青紫指痕宛如毒蛇盘踞，"那晚明明是你...是你强迫我的"话音被呜咽绞碎在喉间，"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我好不好！"
萧洛绣着鎏金狮纹的皂靴碾过她伸出求救的手指，靴底冰凉的金属纹路在肌肤上划出带血的沟壑。未等沈楠栀反应，腰间便传来刺骨的剧痛——他脚尖发力，将人狠狠踹出丈许远："本侯爷身份尊贵，怎会与你这种不知廉耻的浪人通奸？简首荒谬至极！"
沈楠栀重重摔在鹅卵石上，喉间泛起腥甜。她顾不上疼痛，又扑向宁泽宇脚边。那双总是温柔凝视她的桃花眼，此刻倒映着她狼狈的模样。宁泽宇缓缓蹲下，修长的手指抚开她额前碎发，声音却比寒冰更冷："在我眼里，女子当如灵竹那般高洁，你这般肮脏怎配我的喜欢，要不是为了灵竹，我又怎会碰你。"话音未落，他突然攥住沈楠栀的发髻，狠狠推向一旁，指尖在锦袍上擦了擦，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
"行刑！"宁泽瀚的声音盖过沈楠栀的哭喊。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住冰凉的猪笼。管灵竹踩着金线绣鞋款款走来，俯身时身上的龙涎香混着河水腥气扑面而来："蠢货，还真当自己魅力无边？要不是为了毁掉你，给我腾出王妃之位，他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麻绳粗暴地缠住沈楠栀的手腕，浸透桐油的猪笼压得她喘不过气。当河水漫过头顶的瞬间，她终于看清岸上几人嘴角的笑意。鼻腔涌入的河水呛得她剧烈挣扎，指甲在竹篾上划出刺耳声响。水草缠住脚踝，如同恶鬼的手将她往深渊里拽。
指甲深深抠进猪笼的竹篾，鲜血混着河水渗流，她在心底发出最狠厉的诅咒，字字泣血："若有来世——管灵竹、萧洛、宁泽瀚......我定要你们，为今日之罪，血债血偿！"
刺骨的寒意突然袭来，沈楠栀猛地睁开眼。蒸腾的水汽中，檀木浴桶里的花瓣轻轻晃动。她颤抖着摸向脖颈，那里还残留着麻绳勒出的灼痛。铜镜中倒映出少女苍白的脸，发间插着的银簪泛着冷光。指尖抚过冰凉的簪身，沈楠栀忽然笑了，那笑容比河面的碎冰更冷——既然老天给了重生的机会，
蒸腾的水汽在铜镜上凝结成珠，顺着镜面蜿蜒而下，宛如未干的泪痕。沈楠栀缓缓抬眼，望着浴桶中的花瓣，唇角勾起一抹森冷弧度，那弧度似笑非笑，比淬了毒的刀刃更令人胆寒。她指尖着银簪尖锐的尾端，声音里裹着腊月寒冰般的杀意，一字一顿道："管灵竹，既然你这么想要这王妃之位，那你可要好好的留住才行——莫要像这花瓣那般易碎，轻易的就弄丢了自己的命。
尾音如毒蛇吐信，嘶嘶声在蒸腾的水汽里游走缠绕。沈楠栀凝视着铜镜，倒映其中的眼瞳猩红似火，淬满了足以蚀骨的复仇锋芒。氤氲雾气渐渐散去，她赤足踩上冰凉的青石板，木屐与地面相击发出清脆声响。温热的水珠顺着凝脂般的脊背蜿蜒而下，在浴桶边缘汇成细流。吴妈妈佝偻着背，颤巍巍捧来崭新的月白襦裙，褶皱间还萦绕着龙涎香的暖意，那香气却压不住屋内翻涌的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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