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隐蔽的月牙湾,成了“启航号”暂时的“疗养院”和补给站。
将船侧倾搁浅在柔软的沙滩上,是一项需要技巧和力量的艰巨任务。
在经验丰富的赵大和技术精湛的陈木共同指挥下,七个人齐心协力,利用潮水的力量和几根粗壮的备用圆木作为杠杆和支撑,终于将“启航号”庞大的身躯稳稳地固定在了沙滩上,露出了饱经风霜、爬满寄生虫的半边船底。
“我的老天爷……”当看到那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藤壶和各种海洋附着物时,连一向乐观的孙小二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这……这得刮到什么时候去?”
藤壶们如同最顽固的牛皮癣,牢牢地吸附在木质船壳上,有些地方甚至己经侵蚀了木材表层。
它们的石灰质外壳坚硬无比,寻常工具根本奈何不得。
幸好,陈木早有准备。
他从自己的工具箱里拿出几把造型奇特的刮刀和铲子,刀刃闪烁着冷光,显然是精心打磨过的。“用这个,”他言简意赅地示范着,找准藤壶根部与船壳的连接点,用力一铲,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一片藤壶应声脱落,留下斑驳的印记,“角度要对,力道要匀,别伤了船壳本身。”
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刮骨疗毒”。
七个人分工合作,顶着海边的日头,开始了这场与寄生虫的战争。
王铁牛力气最大,负责清理那些最顽固、面积最大的附着物,汗水很快浸透了他本就破旧的衣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赵大和陈木则负责技术含量更高的边角和水线附近区域,他们的动作精准而高效。
林猴儿和孙小二相对年轻力弱,便负责清理刮下来的“垃圾”,并将它们远远地丢到海里,同时也要时刻警惕周围环境。
刘云飞也没有闲着。
他一边跟着动手,感受着刮藤壶带来的手臂酸麻,一边仔细观察着陈木的手法,同时激活【基础工具制造LV1】和来自现代的某些物理学概念,思考着有没有更省力或者更有效的办法。
他还特意检查了陈木指出的几处船板松动的地方,确认在侧倾状态下没有进一步恶化。
他的【设计师】面向在此时悄然激活,让他对船体结构和受力点格外敏感。
刘伯则成了最受欢迎的人。
他带着孙小二往返于溪流和营地之间,用带来的所有木桶和水囊装满了甘甜清冽的淡水。
中午时分,他甚至奢侈地用淡水煮了一大锅鱼汤,里面放了些他们仅存的腌菜和几片从岸边采来的、经刘云飞【基础草药辨识LV1】确认无毒可食用的野菜叶子。
当那带着久违鲜香的热汤下肚时,所有人都发出满足的叹息。
连续多日的干粮和海水煮鱼,让他们的味蕾几乎麻木,这一碗简单的淡水鱼汤,简首如同琼浆玉液。
“刘伯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孙小二喝得满头大汗,嘴里还不忘称赞。
刘伯憨厚地笑了笑,又给王铁牛多舀了一勺。
艰苦的劳作中,团队的默契也在悄然增长。
休息的间隙,大家会聚在一起喝水聊天。
刘云飞会适时地抛出一些问题,引导大家思考,比如“如果我们遇到更大的风浪,这船哪里最容易出问题?”或者“除了捕鱼,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食物来源?”
他安排了轮流的警戒哨。
虽然这里看起来与世隔绝,但刘云飞深知,越是看似安全的地方,越不能放松警惕。
赵大负责白天,经验老道;王铁牛负责夜晚,警觉性高。
他自己则利用【信息分析】能力,结合赵大的经验,评估着这个海湾的安全性。
“猴儿,”刘云飞对刚刚换下岗,正在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林猴儿说,“下午你休息够了,沿着南边那片山脚走一圈,不要走远,注意安全。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野果,或者……有没有其他人活动的痕迹。记住,安全第一,一有不对立刻回来。”他购买了一些【生存家/博物学家】知识,希望能拓展一些食物来源,同时也兼顾侦察。
“好嘞,船长!”林猴儿抹了抹嘴,眼神里带着一丝兴奋。相比起枯燥的刮藤壶,他更喜欢这种探索性的任务。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林猴儿带回来了一些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在山脚附近发现了几株野生的芋头,虽然不多,但挖出来也能改善几顿伙食。
坏消息是,他在更深处似乎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脚印,不像野兽留下的,但他不敢靠近细看,就立刻退了回来。
“脚印?”刘云飞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你看清楚了吗?是新的还是旧的?”
“有点模糊,看不太清,”林猴儿挠了挠头,“不过感觉……应该不是最近留下的。”
刘云飞眉头紧锁。
这片看似与世隔绝的海湾,难道曾经有人来过?
或者,现在依然有人偶尔光顾?
他立刻加强了夜间的警戒,并叮嘱王铁牛格外小心。
当天晚上,涨潮之时,在陈木的再次指挥下,众人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清理干净了半边船底的“启航号”重新浮起,调转方向,准备等明天退潮后清理另外半边。
看着焕然一新的半边船壳,虽然依旧陈旧,但至少光滑了不少,刘云飞心中稍慰。
付出总有回报,清理完整个船底后,“启航号”的速度应该能恢复不少。
晚餐是芋头炖鱼汤。
新鲜的芋头带来了粉糯的口感,让这顿饭成了连日来最丰盛的一餐。
吃完饭,围着小小的篝火(用枯枝燃起,控制得很小心),孙小二缠着刘云飞再讲一个故事。
刘云飞想了想,讲了一个关于“郑和下西洋”的简化版故事,重点描述了庞大舰队的壮观、沿途遇到的奇特国家和风土人情,以及最终带回各种珍宝的辉煌。
他刻意隐去了敏感的朝代和人物信息,只保留了那种扬帆远航、探索世界的豪情。
“哇!一次出海几万人?船比咱们这村子还大?”孙小二听得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思议。
连赵大和王铁牛也听得入了神,眼神中充满了向往。
只有陈木,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默默地打磨着他的工具,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是啊,”刘云飞笑着说,“只要船够大,人够多,技术够好,就能去到更远的地方,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我们现在虽然船小人少,但只要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未必不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对未来的憧憬,像一粒种子,悄悄地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第二天,他们继续着船底清理工作。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速度快了不少。
到了下午,整艘船的船底终于清理完毕,露出了虽然伤痕累累但还算坚固的木质船壳。
“好了!”陈木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比不上进船坞大修,但至少未来几个月,藤壶不会再是太大的问题了。”
众人欢呼雀跃!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更快地赶往泉州了!
再次等到涨潮,“启航号”重新漂浮在海湾之中。
刘云飞能明显感觉到,船身变得轻快了许多。
他们在这个隐蔽的海湾又多停留了半天,将所有的水囊和木桶都装满了淡水,又捕捉了一些新鲜的鱼,并采集了能找到的所有芋头。
刘云飞还特意让林猴儿再次去那片发现脚印的地方附近侦察了一圈,确认没有新的活动迹象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海湾染成一片金色。
“启航号”整理好行装,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出了这个如同世外桃源般的避风港。
“启航!”刘云飞站在船头,意气风发,“下一站,温州府外海!全速前进!”
船速果然提升了不少。
乘着傍晚的北风,“启航号”劈开金色的波浪,再次踏上了前往泉州的漫漫征途。
虽然前路依旧充满未知,但经过这次成功的休整和维护,整个团队的士气和信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刘云飞回头望了一眼那渐渐消失在暮色中的海岬,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地方。
也许有一天,这里会成为他们重要的秘密据点。
但现在,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南方!泉州!那三十贯酬劳和更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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