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翅膀夹着那本《如何泡制遗忘茶》，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摸索。禁书区的书架像活物一样缓慢移动，每次回头，都能看到柴郡猫的笑脸在不同的书缝间闪烁。
"亲爱的图书管理员~"他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你知道为什么渡渡鸟会灭绝吗~"
我的左爪突然穿过了一本《仙境鸟类百科》——不是绕过，是首接穿了过去！低头一看，半个身体己经像毛玻璃一样透明，能清晰看到胸腔里跳动的心脏，还有...等等，为什么我的内脏是图书馆立体模型？！
"因为你这种生物啊~"柴郡猫的脑袋突然从天花板垂下来，"总想着拯救别人~却忘了自己也会变成故事~"
我抓起一本《毒蘑菇图鉴》砸过去，猫头瞬间消失，书却卡在了天花板里。这时，胸前的爱丽丝借阅卡突然发烫，烫得我"咕"地叫出了声。
卡片背面的字迹又变了：
「他让你忘记的不是现实，而是"现实"这个概念本身。找现实之锚。——A.L.」
现实之锚？什么东西能在全是隐喻的仙境里当锚？我边想边用喙啄开禁书区的暗门，迎面撞上了白兔。
"六点零七分了！"他耳朵竖得像天线，"王后正在把图书馆Q区改造成字母监狱！"
我这才注意到远处的骚动——扑克牌士兵们正把《量子力学入门》钉在墙上，红心王后站在梯子上，疯狂地把所有字母Q涂成红色。
"白兔，"我压低声音，"什么是'现实之锚'？"
他的粉红眼睛突然溢出泪水："爱丽丝也问过这个...然后她喝了那杯茶..."手机从马甲口袋滑出，屏幕上是《羊了个羊》通关画面，但所有图案都变成了笑脸猫。
我突然福至心灵："爱丽丝从现实世界带了什么东西来？"
"只有那个小包..."白兔的耳朵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扯向后方，"噢不！他在找我！"说完就消失在一阵游戏音效中。
小包？我回忆着原著描写——爱丽丝掉进兔子洞时，应该拿着装薄荷糖的小包！如果那东西还在仙境...
透明化己经蔓延到脖子，我像穿了件隐形斗篷的渡渡鸟。跌跌撞撞跑到王宫花园时，眼前的景象让我鸟喙大张：
疯帽子茶会全员陷入了集体癔症。三月兔的眼泪在地上蚀出"LATE"字样的坑洞；睡鼠的呼噜形成了小型龙卷风；而疯帽子...他正用茶匙疯狂搅动自己的左耳，里面不断涌出各种字母。
"下午茶时间到！"他看见我，一把将我按在椅子上，"喝下这杯，你就能永远参加茶会了！"
杯子里不是茶，是粘稠的、闪着荧光的字母汤，表面浮着几个完整的单词："STAY"、"FET"、"DREAM"。
"爱丽丝喝的就是这个？"我挣扎着问。
疯帽子的瞳孔突然变得正常："不...她喝的是特制版...加了..."他的嘴像被无形的手捂住，"...微笑。"
茶杯突然长出一排尖牙，朝我的鸟喙咬来。我使劲一仰头，椅子向后翻倒，茶杯摔在地上，液体化作一群荧光字母虫爬走了。
"找...兔子洞..."疯帽子在抽搐中挤出几个字，"锚...在...微笑背面..."
我正要追问，整个花园突然倾斜45度。所有的茶具、桌椅、包括疯帽子都滑向了右侧，而左侧——我死死抓住的桌布告诉我——出现了柴郡猫所说的"故事源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书本构成的漩涡，中心处闪烁着"爱丽丝梦游仙境"的金色标题。更可怕的是，我能感觉到漩涡在拉扯我的羽毛，每根羽毛都变成了铅字印刷体！
"所有好故事都需要燃料~"柴郡猫突然骑在我背上，爪子按住我透明的胸口，"爱丽丝的'现实'燃烧了158年...现在该你了~"
我拼命挣扎，却看见自己的羽毛正一绺一绺飞向漩涡，变成书页上的文字。绝望中，我想起白兔的话——爱丽丝的小包！
"她的小包在哪里？！"我对着疯帽子大喊。
"茶壶...!"疯帽子刚喊出口就被漩涡吸走了。
我扑向正在飞走的茶壶，用喙撬开壶盖——里面没有茶，只有一张泛黄的图书馆借书证：
**宋青柚 借阅《爱丽丝梦游仙境》 应还日期：2023年5月4日**
这是我的借书证！我根本不记得借过这本书！
"想起来了吗？"柴郡猫的笑脸扩大到恐怖的程度，"那天你在图书馆整理书架时，这本书'意外'掉在了你头上..."
记忆如潮水涌来：社区图书馆的霉味，那本突然发光的精装书，以及——最关键的是——我确实曾经是个沉迷童话书的问题儿童！
"现实之锚就是你自己。"柴郡猫的爪子刺入我胸口，"但太迟了~"
就在我以为要完蛋时，借书证背面的一行小字突然发光：
「当名字被遗忘时，就大声念出来。——A.L.」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尖叫："宋！青！柚！"
三个汉字如炮弹般击中漩涡中心。整个仙境剧烈震动，柴郡猫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不！你不能用现实世界的真名！"
我的身体突然实体化，羽毛根根竖起，像过电一样噼啪作响。更神奇的是，漩涡中心出现了爱丽丝的虚影——金发蓝裙的女孩对我做了个"跟上来"的手势，然后跳进了书本间的缝隙。
"休想！"柴郡猫的尾巴突然变成锁链缠住我的脚，"你属于这个故事了！"
我低头狠啄他的爪子，借书证却从羽毛中滑落，飘向漩涡。千钧一发之际，疯帽子不知从哪冒出来，用茶匙把借书证打回给我："记住！茶要喝第三泡！故事要看最终版！"
我抓住借书证，纵身跃向漩涡。下坠的过程中，我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人形和渡渡鸟之间快速切换，而柴郡猫的怒吼变成了《羊了个羊》的背景音乐...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红心王宫图书馆的穹顶上，用荧光字母虫拼出的一行字：
「第五章：当图书管理员学会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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