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煤油灯将柴郡猫的笑容拉长成扭曲的S形。我下意识把爱丽丝的日记残页塞到翅膀底下——虽然这对一只圆滚滚的渡渡鸟来说基本等于把文件藏在气球表面。
"新来的图书管理员~"柴郡猫的声音像融化的太妃糖，"我有个...快递要给你~"
他的尾巴尖缓缓递来一张借阅卡。我接过来时差点被纸边划伤鸟喙——这张泛黄的卡片上赫然印着《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索书号，而借阅人签名处是熟悉的字迹：
**爱丽丝·利德尔，借期1865年5月4日-未归还**
我的尾羽"唰"地炸开："这不可能...爱丽丝是书中角色，她怎么会..."
"签借阅卡？"柴郡猫的身体完全显现出来，爪子搭在我整理的《仙境植物图鉴》上，"就像渡渡鸟不会说话一样不可能？"
煤油灯突然爆了个灯花，影子在墙上跳起探戈。我盯着卡片背面的小字：「梦境裂缝坐标：下午茶区/第三泡茶匙/微笑弧度11.5°」
"这是什么意思？"
柴郡猫开始消失，从尾巴尖往上："意思是~有些书不该被翻开~有些下午茶..."现在只剩他的笑脸悬在空中，"...会让人永远醒不来~"
最后一个词化作一缕青烟，和煤油灯的光晕混在一起。我低头再看那张借阅卡，发现"未归还"三个字正在慢慢变成"己逾期"。
窗外传来钟声，我数到第六下时突然意识到——仙境的钟表从来不准时，但这声音却像极了我们社区图书馆的闭馆铃。
"馆长大人！"楼下传来扑克牌卫兵的喊声，"王后要求立即统计所有含字母Q的书籍！"
我慌忙把借阅卡藏进胸前的羽毛里（原来渡渡鸟这里真的有口袋羽毛！），刚推开阁楼门就撞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嘘！"白兔的三瓣嘴紧张地抖动着，塞给我一团皱巴巴的糖纸，"下午六点问疯帽子关于爱丽丝最后喝的茶！"说完就消失在一阵《羊了个羊》的游戏音效中。
展开糖纸，上面是用胡萝卜汁写的：
「他们在茶里加了遗忘，但爱丽丝把记忆藏在了微笑里。——A.L.」
我正想细看，糖纸突然在我爪子里融化成黏糊糊的一团。更糟的是，我发现自己的翅膀尖开始变得透明！
"见鬼！"我使劲拍打翅膀，透明化暂时停止了，但一种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难道我正在像爱丽丝一样"逾期不归"，逐渐变成仙境的一部分？
整理字母Q书籍的工作枯燥得令人发狂。红心王后坐在由《牛津词典》堆成的王座上，亲自检查每本书。
"Q...Q..."她神经质地念叨着，突然把一本《企鹅图鉴》摔出去，"为什么'企鹅'不算Q开头？！"
"陛下，"我小心翼翼地解释，"中文拼音是'qi-e'，但英文是'penguin'..."
"砍——"王后举起权杖，突然改口，"把它归类到'特殊Q部'！"
我注意到她的王冠歪得更厉害了，眼睛里布满血丝，手里攥着一把从各种书页上撕下的字母Q。而更诡异的是——柴郡猫的笑脸印在每个字母的曲线里。
傍晚五点五十五分，我以"寻找更多Q书籍"为由溜出王宫。疯帽子的茶会还在老地方，但气氛明显不同：三月兔在哭，睡鼠把自己泡在了盐罐里，而疯帽子...
"你来晚了七分又三十三秒！"他倒戴着怀表对我喊，"现在茶会是早餐时间！"
我瞅了眼他怀表上的果酱指针——正好停在六点。"疯帽子，"我首奔主题，"爱丽丝最后喝的茶里有什么？"
茶壶突然从桌上跳起来，把滚烫的茶水泼在疯帽子腿上，他却像没感觉一样。"加料的大吉岭，"他瞳孔缩成针尖，"第二泡，第三片茶叶逆时针搅动..."
睡鼠从盐罐里冒出头："他们说她疯了才会看见会说话的蘑菇！"
"谁给的茶？"我追问。
疯帽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清醒："当然是总微笑的那位...快递员。"他做了个猫咪胡须的手势，"他说那是...回归现实的解药。"
我的心沉到爪底。如果柴郡猫给爱丽丝的茶是"回归现实"的方法，为什么会导致她失踪？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我：除非那根本不是回归，而是彻底抹去现实记忆的毒药！
回王宫的路上，我的整个右翼开始透明化。更糟的是，我胸前的爱丽丝借阅卡变得滚烫，烫得我不得不把它叼在嘴里。就在这时，卡背面的字迹突然变化：
「当你读到这行字时，我己成为图书馆的一部分。找《渡渡鸟灭绝史》第198页。——A.L.」
王宫图书馆的禁书区比我想象的更难找——它被伪装成了《如何优雅地砍头》的书架背面。当我用喙啄开暗门时，一股霉味混合着...薄荷茶的味道扑面而来。
《渡渡鸟灭绝史》静静地躺在血迹形状的书架上。我用颤抖的翅膀翻到第198页，却发现这页被撕掉了，只留下锯齿状的边缘和一行小字：
「被微笑的猫快递到了'故事源头'」
我刚想骂脏话，突然听到书页中传来微弱的歌声——是爱丽丝的声音！我把耳羽贴上去，勉强听清：
"...当渡渡鸟遇见柴郡猫...别看他说的...看他的爪..."
身后传来书架的吱呀声。我猛地回头，正好捕捉到柴郡猫尾巴尖消失在转角的身影。而他刚才站的位置，地板上落着一张扑克牌——红心骑士，但脸被划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笑脸。
最恐怖的是，扑克牌背面用血迹写着：
「下一个逾期不还的会是谁呢？亲爱的图书管理员？」
我的透明化突然加速，己经能看到胸羽下的地板花纹。慌乱中我抓起书架上的《如何泡制遗忘茶》砸向煤油灯，在黑暗降临前一秒，我似乎看到所有书架上的书名都变成了《爱丽丝梦游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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