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撕裂诡雾的刹那,陈余被苏九拽进驱邪局特勤组的防弹车。
他后背抵着冰凉的座椅,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闷响——天机子最后那句“典中秘”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檀木盒在怀里震得更厉害了,暗金色的光透过衣料,在他小腹处洇出一片暖斑。
“抓紧。”苏九单手扣上安全带,另一只手仍攥着枪,枪口虚虚对着后车窗。
诡雾里传来影门诡主的嘶吼,像是无数指甲刮过黑板,震得车载对讲机滋啦作响。
陈余瞥见她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平时梳得利落的马尾散了几缕,黏在苍白的耳后——这是他认识苏九以来,第一次见她露出慌乱的破绽。
“安全区到了。”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防弹车碾过路障的瞬间,陈余看见驱邪局的探照灯刺破灰雾,将整栋基地大楼照得如同白昼。
几个穿防化服的队员冲过来,用符咒封锁了车门周围的阴影,苏九这才收枪,动作却比平时慢了半拍。
“带他去审讯室。”苏九扯下陈余身上的外套,露出他怀里还在震动的檀木盒,“老周在二楼等。”
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陈余刚坐下,门就被推开了。
老周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平时总眯着的眼睛瞪得滚圆,皱纹里全是惊色:“那东西……真带回来了?”
“不是‘东西’。”陈余摸了摸发烫的檀木盒,盒锁“咔”地裂开一道缝,暗金光涌出来,在桌面投下个旋转的符纹,“是天机子。”
话音未落,后墙的阴影突然翻涌。
陈余瞳孔骤缩——那道藏青长袍的身影就这么从墙里走了出来,肩头的破洞还挂着诡雾的残屑,泛青的皮肤在灯光下像泡了三天的尸体。
可他浑浊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首勾勾锁着陈余:“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苏九的枪“咔”地顶上保险。
陈余却抬手按住她的手腕——《万冥典》在他掌心发烫,那是种类似爷爷临终前摸他头顶的温度,“他没恶意。”
老周踉跄着凑近,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天机子脸上:“你不是被驱邪局用九雷印封在终南山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记忆回廊’。”天机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金属刮擦声,“所有被因果律影响的存在,都会在时间裂隙里留下痕迹。影门那帮疯子……他们用幽渊之心撕开了时空裂隙。”他泛青的手指突然掐进桌面,木质纹路里渗出黑血,“他们想把整座城市拖进‘永恒轮回’。”
陈余感觉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了。
他想起三天前在地下车库看见的诡异景象——同一个穿红裙的女人在电梯口来回走了十七次,想起小斌调取的监控里,所有诡物出现的时间点都在重复同一个坐标。
原来不是巧合,是有人在篡改时间。
“轮回?”苏九的枪柄在掌心压出红印,“他们要这么多时间做什么?”
天机子的目光扫过她腰间的驱邪局徽章,突然笑了,疤痕扭曲成狰狞的花:“为了等一个人。”他转向陈余,暗金光在他瞳孔里流转,“等《万冥典》的主人。”
檀木盒“砰”地弹开。
陈余还没反应过来,那本泛着霉味的古籍己经悬浮在半空,书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新刻着一行血字:典中秘,破轮回。
老周突然捂住嘴。
陈余看见他眼眶发红,像是想起了什么极痛的事:“当年你爷爷烧了半本《万冥典》……原来不是为了断因果,是为了藏这个。”
“所以他们不只是想——”陈余的话被警报声打断。
审讯室的灯光开始频闪,小斌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出来:“老大!监控显示裂隙扩大了!诡雾正在往安全区渗透!”
苏九猛地拉开门,冷风灌进来,卷着天机子的衣摆。
陈余看见他的身影正在变淡,像被水冲开的墨汁。
天机子最后看了他一眼,唇形分明在说:“找到幽渊之心。”
等陈余追到走廊,阴影里只剩件破洞的藏青长袍。
他攥紧《万冥典》,能感觉到书页间有什么东西在跳动——是爷爷的笔记里夹着的那缕白发,此刻正泛着和天机子瞳孔一样的暗金光。
“陈余!”苏九在楼梯口喊他,“驱邪局要封锁基地了,跟我去主控室!”
陈余摸着怀里的古籍往上跑。
主控室的玻璃外,诡雾己经漫过了第一层防护网。
小斌在操作台前疯狂敲键盘,屏幕上的时间线正在崩溃,同一个画面开始重复:穿红裙的女人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再打开——还是那个女人。
“所以他们不只是想掌控时间……”陈余盯着不断循环的监控画面,喉结动了动。
他听见《万冥典》在怀里发出轻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终于要苏醒。
而此刻,在基地下方的阴影深处,某个被裂隙囚禁了二十年的存在,正顺着时间的裂缝抬起头。
它嗅着空气里《万冥典》的气息,腐烂的嘴角扯出个笑容——终于,猎物自己撞进了网里。
陈余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天机子的话像重锤砸在他太阳穴上——原来那些重复十七次的红裙女人、监控里循环的电梯画面,全是影门用幽渊之心编织的网。
他望着《万冥典》封皮上逐渐清晰的暗金纹路,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攥着他手腕的手:"小余,这书能保你命,但别让任何人知道它还剩半本......"原来不是藏,是等。
"所以他们要困死所有人,就为了等我?"陈余喉间发紧,声音都在抖。
天机子的指尖刚触到《万冥典》,典籍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陈余被震得向后踉跄,后腰重重磕在操作台上,小斌的椅子"哗啦"翻倒。
苏九的枪瞬间顶上天机子心口,却见那道鬼影的指尖正渗着幽蓝鬼气——不是攻击,是被典籍反震的伤。
"这是......"老周突然抓住陈余的胳膊,枯树皮似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你爷爷当年烧书时,我在旁边看着。
那火是金红的,和这光一样。"他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泪,"原来他说的'留一线生机',是要留给你。"
警报声骤然拔高三个调门。
小斌的手指在键盘上狂舞,屏幕里的时间线彻底崩成乱码:"老大!
地库B3层的温度骤降37度!
监控全黑了!"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钟声从地底涌上来,像有人用生锈的铁棍敲击颅骨。
陈余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这声音他在爷爷的老收音机里听过,是二十年前"晦夜"降临前,全城老钟表一起停摆时的余音。
"他们追来了。"天机子的身影开始透明,青灰色皮肤下浮出黑色血管,"是影门养的'时间守墓人',专吃因果线的诡物。"他突然抓住陈余的手腕,鬼气顺着皮肤往里钻,陈余却不觉得疼,反而听见无数低语在脑海里炸开:"往裂缝走......诡王冢里有幽渊之心的锚点......"
苏九的战术手电照向墙角阴影。
那里不知何时凝出七道模糊身影,红瞳像浸在血里的玻璃珠,最前面那个的脖颈以诡异角度向后折成一百八十度,下巴几乎贴到后背。
陈余看清它腰间挂着的东西——是串青铜铃铛,和天机子刚才的钟声同频震颤。
"走!"苏九拽着陈余往安全通道跑,老周被她另一只手扯得踉跄。
小斌抄起桌上的战术平板塞进陈余怀里:"里面有裂隙坐标!
我去关总闸拖延时间!"他转身时,陈余看见他后背上渗出的冷汗己经浸透衬衫,却还在笑:"记得请我喝奶茶,加十份珍珠!"
安全通道的防火门"砰"地撞上。
陈余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那些红瞳身影己经撞碎了主控室的玻璃。
天机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忽远忽近:"下到负五层,往左数第三根承重柱......"他摸着墙往下跑,《万冥典》在怀里发烫,像是在给他指方向。
"到了!"苏九踢开负五层的防火门,陈余的手电筒光扫过墙面——原本雪白的涂料正成片剥落,露出下面刻满咒文的青石板。
老周突然扑过去,用指甲抠开两块石板的缝隙:"这是陈家老宅的地基石!
你爷爷当年建这栋楼时,特意埋了镇宅符!"
红瞳身影的铃铛声更近了。
陈余看见最前面那个的脸正在融化,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眼睛。
他咬着牙把《万冥典》按在石缝上,暗金光"轰"地炸开,石板"咔"地裂开一道半人高的缝隙,冷风裹着腐臭涌出来。
"进去!"天机子的声音带着破音,陈余回头时,只看见他的身影正在被红瞳身影吞噬,最后一句"找到幽渊之心"被吞进黑暗里。
苏九推着老周先跳,自己转身开枪,子弹打在红瞳身影身上,却像打进水里,只激起一圈黑纹。
陈余攥紧平板,跟着跳了下去。
坠落感只持续两秒,他的脚就踩上了实地。
腐臭更浓了,手电筒光扫过——西周全是一人合抱的青铜柱,柱身上刻满他在《万冥典》里见过的阴文,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渗出黑红色的液体,像凝固的血。
"这是......"老周的声音在发抖,"我年轻时跟着你爷爷下过斗,这种规制......是古代帝王的陵寝。"
苏九的战术手电照向最深处。
陈余顺着光看过去,在黑暗尽头,隐约能看见一座巨大的青铜门,门楣上刻着三个血字——诡王冢。
红瞳身影的铃铛声从上方裂缝传来。
陈余摸了摸怀里的《万冥典》,暗金光透过衣料,在青石板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他听见门后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惊醒了。
"走。"苏九把枪上了膛,"不管里面是什么,我们都得进去。"
陈余深吸一口气,抬脚迈向青铜门。
石板缝里的黑血突然开始流动,顺着他的鞋边蜿蜒,像是在指引方向。
而门后,某个沉睡了千年的存在,正缓缓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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