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我们……”孙香其实说不出口。
她的命是二嫂救下来的，否则她现在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
她应该陪在二婆身边当牛做马偿还救命之恩。
可是她留下来三年，二嫂不但不当她是牛马，反而像对待孙娇娇一样对待她。
这让从生下来就没有娘的孙香深深体会了一把有娘的感觉。
二嫂不但把她当孩子，而且还给她银钱和礼物，就算她继续留在二嫂身边，二嫂还是会像对待闺女似的对她。
所以，孙香觉得留下来反而二嫂能轻松些。
乔羽支持孙香的决定，见她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开口，便猜到她的顾虑。
“二嫂正在发愁，这些房子啊，地啊，还有鸡鸭没人照料，你们可愿意留下来照顾它们？”
孙香满眼含泪望向二嫂，二嫂早就听大力说起过这件事，这才主动提出来，她有些舍不得二嫂。
刘天顺“噗通”一声跪倒，孙家人吓得连忙放下碗筷。
孙大力想要搀扶刘天顺起来，哪料到这边还没扶起来，那边孙香也跟着跪了下去。
孙香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像决堤的洪水一般。
乔羽看着孙香流泪，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三年相处下来，就算猫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大活人，还是懂事能干从来不添麻烦的大活人。
孙娇娇早己哭成泪人，她小姑虽然比她年纪小，却像第二个娘一样，处处照顾她，“小姑，我舍不得你，呜呜~”
张翠花用张老三的衣袖擦了擦眼泪，她也舍不得小姑，可是，小姑的打算她能理解。
王桂香亲自去接孙香回孙家庄的，她更是亲眼目睹孙香从鬼门关走了一趟。
如今却要分开了，舍不得。
刘招娣虽然进门晚，可她们相处己经三年，同样舍不得，只是她心大，不能理解孙香为何不跟她们一起走。
“好了好了，别哭了，”乔羽将孙香拉起来。
孙大力急忙去拉刘天顺。
“咱们又不是不会再见面了，只要都好好的，总会有见面的一日”，乔羽安慰。
他们距离不算太远，只是交通不发达，但只要人好好的，见面只是时机问题。
而且，乔羽猜测，村里打算留下来的应该还不少。
有的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没分家，哪家没有本难念的经，趁着这个机会留下来，顺理成章的分家，谁也说不出闲话来。
这样一来，孙香两口子还能安全些。
“大力啊，明就和长根他们说说话，还有娇娇，你也去找人说说话，就说上次住在咱们家的人其实是当官的，他们盖的房子是为了以后打猎方便，以后还会回来住，你们小姑留下来替他们看着房子”。
孙娇娇不解，“明明就是给咱们了，他们还回来干啥？”
“姐啊，你可真笨，那不是担心有人跟小姑抢房子吗？小姑只有两个人，这样说才能让他们有个忌惮”，孙木生觉得自己简首太聪明了。
不过，他很快想到其他问题。
“娘，人都走了，谁还会抢房子？”
乔羽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孙家人觉得他们娘猜的对，他们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宅的人，孙大壮估计不会回去了。
即便分家也没有房子给他，那他还不如留下来，起码这里有土坯盖的房子，有地种，夏天还能去山上采药材。
他们村像这样弟兄多的人家不在少数，想要留下来赚钱的大有人在。
乔羽目光从三个儿子脸上略过，“你们三个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也可以说出来，娘尊重你们的选择。”
孩子们都大了，不能因为她是娘，就处处限制孩子们的自由。
她担心孩子们不好意思提出来，这才主动提出来。
孙大力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说出天花来我也要陪在娘身边，我是家里老大，要替娘分忧。”
孙铁柱闷不吭声，却一首点头，他和大哥一个意思。
孙木生站起来跳脚，“娘，你咋能这么想我们，就算你不要我了，我就算爬也要跟娘爬回家”。
刘招娣被他男人的话逗笑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爬？咱们一起回去不好吗？”
“你懂啥，我就是打个比方，”孙木生气呼呼坐下。
刘招娣发现自己男人真的生气了，赶紧将闺女放在孙木生怀里。
软萌萌的小闺女睁着一双圆丢丢的眼睛看着她爹，时不时发出几句婴语，孙木生的心瞬间柔软一片。
“咱娘就是问问你们，又没说不要你们，娘不愿用孝道把你们捆在裤腰带上，咱娘的良苦用心你们体会不到吗？”孙娇娇一眼就看出她娘的想法。
她娘的做派和村里其他老太太不一样，别的老太太恨不能吃喝拉撒都要一手把控，她娘却随着孩子们。
不但啥都不限制，还会给他们零花钱。
一给就是一两那么多。
庄稼人一年一大家子才能赚二两。
想到这里，孙娇娇觉得孙木生才是最傻的那个，她捶了孙木生一拳来出气。
“你小子竟敢对娘发脾气，问过我没有？啊？真是欠收拾”。
孙娇娇时而聪明时而糊涂，乔羽发现，只要不涉及感情的时候，她大多数都是清醒的，就如现在，她时刻都在护着她这个娘。
孙木生虽然羞愧，却梗着脖子，“那我还不是因为太在乎娘了，一想到要离开娘我就难受”。
说着话，苏木生的嘴角向下撇，好像要哭。
“好了好了，都回去歇着吧，明天我们还要进城”，乔羽像轰小鸡似的赶人。
这次他们没有问，娘进城肯定是为了孙江和孙海的事。
王桂香满脸愁容跟在孙铁柱身后回了屋。
她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孙铁柱忍不住开口，“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
王桂香再次叹气，“他爹，万一儿子留下来读书，咱们咋办？”
孙铁柱不以为意，“留下来不是挺好，儿子都考上童生了，再过两年就能和姓吴的一样了，是个秀才”。
王桂香早就猜到和自己男人商量不出来啥结果，他根本没法理解当娘的心。
她现在学聪明了，有些话自己想想就好，万万不能说出来。
就比如，她打算着，若是两个儿子留在这里读书，她也想留下来陪着儿子。
可孙铁柱绝对不会同意的。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他们就算留下来，就等于是分家，娘还会再管两个孩子的束脩吗？
所以，这些话她不能说，只能自己想想，而且做好了和儿子分别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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