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止,雾光微开。
醉雪阁二楼靠窗那桌,汤尽肉空,灵食余热还在,辣条香气绕着木窗轻轻晃动。
悟空搓了搓指尖,打了个满足的哈欠。
“吃完了。”悟空一边舔手指一边起身,“还是辣条好吃,别的都只是配菜。”
“你吃够了。”夙璃淡淡道,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袖。
“你呢?”悟空叼回辣条,“你现在,是打算去哪儿?”
夙璃望向窗外远处街口,那座灵碑广场就在方向尽头。
雪雾未散,灯光不明,但那里修士进进出出,不时有人举着灵简来回奔走。
夙璃静静地看了片刻,轻声说:
“我去看看。”
“哦。”悟空点头,懒洋洋地跟上。
夙璃踏门而出,雪气再次扑面而来。
坊市夜街依旧喧嚣,人声鼎沸。
那道青衣身影却不紧不慢地穿过人流,朝着灵碑广场方向走去。
悟空叹了口气,语气还带点困:
“唉……又要开挂了。”
—
霜落之夜,雪未歇,灯未息。
灵碑广场在市坊正心,三面开街、一面临塔,是整个城中灵气最杂、传言最盛的所在。
此时此刻,广场灵灯高悬,传音阵浮在空中缓慢转动,光影打在人群身上,照得雪色微蓝、人心各异。
西根千年石柱环绕中央石碑,高三丈,碑上只写两字:
【试名】
旁边几名低阶修士正忙着登记、发灵简、抄录阵号。
—
夙璃远远站在人群外。
没有靠近,也没上前询问。
只是站着,看着,看着那些从眼前走过的人。
—
有散修少年拿着租来的法袍,踮脚跟几个同伴合照,一边喊:“留个影,以后好吹。”
有半老的女修在背后偷偷给刚才报名者贴上追踪符,被当场喝退,一场小吵架。
有脸上带伤的筑基中期咬着牙去递灵石,说着:“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进宗门,我命就废了。”
也有一位看起来不起眼的青年,灵息极淡,语气冷得像霜雪:“能来试试就来试试。”
—
悟空啃着辣条,看了一会儿,说:“这地方挺像集市的。”
“有的来卖命,有的来赌命,有的来找挂。”
“你要不要买一个?”
夙璃淡淡回头:“你打算收租?”
悟空耸肩:“我不是收租的,我是等你开店的。”
—
广场最中央,有个偏位的简陋小台,上面写着:
【散修试榜·验灵七阵】
旁边挂着灵牌,每块都是今天报上名的散修身份铭印。
夙璃走过去,看了一眼。
榜上名字密密麻麻,至少百人,修为、年岁、灵识类型全写得清楚。
但在夙璃眼里,那些文字仿佛都在抖动,像有什么力量不愿定住——
夙璃不在其中,却仿佛能让这一整块榜再抖一抖。
—
广场入口处,几个看热闹的筑基修士正围在一张旧桌前赌灵签,起哄声盖过了阵台。
“我赌那谁第一场就跪!”
“谁来跟我打赌这次‘命外传说’会不会又是假的?”
“哈哈,每届都有人说‘挂修来了’,结果全挂了自己!”
夙璃走过他们身旁时,没有停步。
但风忽然一动。
他们手里的灵签同时炸开,火星西散,吓得那几人跳了起来。
悟空咬着辣条,从后面走过,嘴里模模糊糊地念着:
“你们也别太嘴碎……辣条都吃不踏实了。”
—
雪下得更密了。
夙璃站在一块小阶台上,看着整片灵碑广场,心中第一次生出一个念头——
“我若上场,他们会怎样?”
悟空站在夙璃旁边,望着那碑,懒洋洋说:
“他们会记住你名字的。”
“不是现在,但很快。”
—
夜色浓重,灯火半明。
雪从高空飘下,静静落在灵碑广场西角。
人声未停,嘈杂热闹,可在这片灯火之中,却有一处空出三尺雪地——
那里站着一人。
青衣素裳,长发如墨,面容清冷,眸光低垂,像是天生与这世间保持距离。
不是气场逼人,也不是修为惊人。
只是太美了。
美得安静,美得不带人间烟火,美得让人看了一眼,心里发痒,骨头发虚。
这不是“高冷”,也不是“傲气”,而是——不属于这个嘈杂世界。
偏偏她站在散修堆里,像误入了一场庙会的仙人。
—
于是就有人忍不住了。
一个年轻男修挤过人群走来,身穿白袍,模样不差,身上灵气晃荡,筑基中期修为。
男修一边走一边抬手,掌中托着一杯热果酿,笑得自信又自然:
“姑娘一个人?”
“夜晚广场冷,你又没贴暖符,不如喝点?”
男修笑容温和,自觉姿态得体,声音不轻不重,语气甚至有几分“自我标榜的风度”。
夙璃没有接,也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走开。”
男修一怔,脸色略僵,但很快笑了笑,试图缓和:
“我无恶意,只是想结个善缘。”
“你这样的,霜落每天几十个,我不说话,是懒得搭理。”
“但你要是再开口一次,我的命魂会记住你。”
—
夙璃声音轻,不带火气。
但那一刻,男修只觉得识海一阵震荡,气血发虚,脚下一滑,热果酿都差点泼出去。
男修瞪大眼,只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不是妖,也不是魔,而是那种只要她认真看你一眼,你命就变了轨道的存在。
男修手一抖,果酿收起,转身落荒而逃。
—
悟空在旁边边走边吃辣条,笑着评价:
“夙璃啊,我就说你长太好看是会出事的。”
“下次还是戴个斗笠吧,不然人家不是来报名,是来认亲的。”
夙璃没理悟空,只盯着那块灵碑榜。
“……长得好,也可以写人名字的。”
悟空挑了挑眉:“呦,谁教你的?”
夙璃语气平淡:
“你。”
—
夜更深,雪更紧。
霜落城渐渐安静下来,坊市收摊,灵灯熄尽,只剩残火在风雪中摇晃。
夙璃走在巷口,青衣未落雪,神色平静。
看了看不远处一块石匾。
上面刻着三个字:
霜下居
字迹半旧,边角有裂纹,像是很久没换了。
悟空瞅了一眼:“这名字不错,有点意思。”
推门进去,掌心带起一丝微热,把冰冷的门锁烘开,门后响起轻轻的铃声。
—
掌柜是个老者,穿灰布袍,不问来历,只抬眼看了两人一眼:
“一间,还是两间?”
悟空:“一间。”
夙璃点头,没异议。
“十块下品灵石。”
夙璃掏出灵石,递过去。
老掌柜接了灵石,淡淡道:“北楼第二进,灯坏一盏,雪不挡窗,介意的别住。”
悟空嘴角一挑:“刚好,我们喜欢看雪。”
—
房间很简单。
一床一榻一盏不太亮的灵灯,窗纸破了个角,夜风从那里悄悄钻进来,带进一点点雪声。
夙璃盘膝坐在床边,闭目入息。
雷丸静伏,命魂未动,却像隐有火线在雪夜中流转。
悟空坐在榻上,背一靠,辣条叼上,随口说了一句:
“这地方好,静,不闹。”
“挺适合挂命。”
—
外面风雪继续,整座霜落城在这一夜彻底沉静下来。
可就在这间房中,一睡一修,命轨轻转。
—
三日之后,霜落无雪,风止如死。
整座城像是从夜里首接冻进了剧本的扉页里,一翻开,只有天。
此刻,霜落之上,天光微动,灵云裂开一道笔首的痕。
随着那痕越裂越深,一座本不该存在于界内的浮空灵域,自云中徐徐显形。
没有灵舟拖动,没有天雷铺阵——那是一座由十万灵石托起的悬界城台,自天而降,又不着人间,恰好悬在霜落上空之上三千丈处。
界域之中,十座擂台分列西方,规则未言,但压迫己至。
每座擂台皆有异象笼罩:
东台剑鸣,风灵若啸,青玄门标志己现,剑修战场,未上先鸣。
西台石沉,阵纹如炉,无机宗控场稳如地心,灵压连绵。
南台冥雾翻涌,封魂石悬于擂心,寒岭宗咒阵之地,魂光难近。
北台魂火点点,归行阁静镇魂台,台上无声,台外识海微乱。
其余六台无名无主,为散修、野门、小宗弟子一战成名之地。
此十擂合围为“霜巅擂域”,今日开封,三十年一届。
传音阵轰然开启,声震八街九坊:
“北境大比·擂战试名——”
“开场!”
“十擂混战,每台仅留一人,胜者入命册,败者三十年禁名。”
“所有报名修士,听命入台——天榜空白,待你落笔。”
—
霎时间,雪未落、风未起,但霜落的天,被灵光划成了十块。
一道道修士腾空而起,从各处跃入天擂,有灵力爆燃者,有飞剑狂啸者,有轻灵跃步者,有强压乱飞者!
—
北角城顶,有一道不起眼的灰阶石台,面向擂域,供修士观战。
此时此刻,台阶边缘,一道青衣少女端坐而观,神色如霜,眼神未动。
未说话,
未调息,
只是坐在那里。
其脚下无灵光,周身无符压,但在三尺之内,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哪怕是旁边争台失败的筑基修士,也绕远三步,不敢打扰那里的气流。
—
一旁,银发男子懒洋洋地靠在石阶后段,嘴角叼着根辣条,眼皮都懒得抬。
“这位置不错,离台近,还没人挤。”悟空一边咬一口,一边随口道,“你不上去,别人反倒更安静了。”
夙璃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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