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中心的餐厅比林夜想象中要温馨。
柔和的灯光，实木桌椅，甚至还有一个小型音乐喷泉在角落流淌着舒缓的旋律。
这里不像星辰护卫队其他区域那样，充满冷硬的科技感，反而像是普通的高级疗养院。
“这里！”安塔维娅从靠窗的位置站起来挥手。
她己经换下了病号服，穿着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银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只有脸色还有些苍白。
林夜跟着谭小沫走过去，注意到桌上己经摆好了三份餐点，中间是一盘看起来十分的蓝莓派，上面淋着乳白色的酱汁。
“我记得您喜欢这个。”安塔维娅微笑着示意林夜坐下，“医疗中心厨师的特制配方，据说能帮助精神恢复。”
林夜的手指轻轻擦过盘子边缘。
他确实喜欢蓝莓派，但记不清什么时候告诉过安塔维娅这件事。
也许是前世作为“克莱因”时？
他拿起叉子，小心地切下一小块。
酸甜的蓝莓在口中爆开，混合着奶油和酥皮的香气。
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就好像这个味道与某个重要时刻相连，但那个记忆片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谭小沫的气色比安塔维娅好多了，脸颊恢复了血色。
林夜注意到她手腕上的星纹己经重新显现——那是星辰之力恢复的标志。
“你的力量回来了多少？”林夜忍不住问道。
谭小沫举起手，指尖跃动着一小簇星芒：“大概三成？医师说再过一周就能完全恢复。”
安塔维娅眼神示意，谭小沫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改口：“抱歉，我不是...”
林夜知道她们在想什么，三个人中只有他彻底失去了力量，而且可能永远无法恢复。
“说起来，你们还记得克莱因大人在月之祭坛上的那场战斗吗？”安塔维娅试图打破尴尬的沉默。
林夜抬起头。
克莱因——他前世的名字。
“当然记得！那个老祭司召唤了月之魔兽，结果克莱因首接用星月锁链把它捆成了粽子！”
“对，最可笑的是那只魔兽后来成了月神殿的守护兽，每次见到克莱因大人就缩成一团发抖。”
两人笑作一团，林夜却皱起眉头。
他记得月之祭坛，记得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祭司，但关于月之魔兽的记忆却模糊不清，只有几个零碎片段。
“那只魔兽...是什么样子的？”他试探性地问道。
谭小沫和安塔维娅同时停下笑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不记得了？那可是你最辉煌的战绩之一。”
林夜摇头，感到一阵不安。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会忘记？
星野光说过，被尖塔吸收的人会损失部分记忆，但那些都是近期记忆。
克莱因的往事应该完整保留才对。
“它有三只眼睛，全身覆盖着银蓝色鳞片，能喷射冻结灵魂的寒气，您当时说它像是‘月亮阴暗面的化身’。”
随着安塔维娅的描述，一些画面在林夜脑海中闪现：冰冷的吐息、鳞片的反光、锁链绷紧的声音...但就像一场模糊的梦境，没有实感。
“我想起来了，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林夜笑着说道。
实则根本没记得。
谭小沫松了口气：“还记得那次你教我用星芒编织护盾吗？我练了整整三个月才能稳定成形。”
“你学得很快。”林夜这次是真心的记忆，“大多数人需要半年以上。”
“那是因为你教得好。”谭小沫笑着用叉子指着他，“你说星辰之力就像音乐，要学会听它的节奏。”
这句话像钥匙一样打开了林夜记忆的闸门。
训练场上，年轻的艾米莉娅满脸汗水，一次次尝试，他自己站在旁边，手指轻点空气，引导星芒流动的轨迹。
远处，艾瑟维娅坐在树下观看，月光在她周围形成淡淡的光晕。
“我记得那天，你第一次成功时，我们喝了整整一瓶月光酒庆祝。”
谭小沫眼睛一亮：“你终于想起来了！那天你喝醉后还——”
“莉娅。”安塔维娅打断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谭小沫立刻闭上嘴，又是一阵奇怪的沉默。
林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喝醉后做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只是一些酒后胡言。”安塔维娅轻描淡写说道。
但林夜能感觉到她们在隐瞒什么，这种刻意的回避让他胸口发闷。
如果连自己的记忆都不能信任，那他还剩下什么？
“维娅，如果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请告诉我，现在的我需要知道关于‘克莱因’的一切，哪怕是最糟糕的部分。”
“不是您想的那样，只是...有些事情可能还不是回忆的时候。”
“什么意思？”
“记忆恢复需要循序渐进，强行唤醒深层的记忆可能会对现在的您造成伤害。”
林夜想反驳，但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从太阳穴扩散到整个头部。
他闷哼一声，扶住桌子边缘。
“又来了？”谭小沫起身扶住他的肩膀。
林夜紧闭双眼，等待这波疼痛过去。
在黑暗中，他看到一个模糊的画面：月光下，自己，不，是克莱因举着酒瓶站在高处，大声说着什么。
谭小沫在下面焦急地想要阻止他，而安塔维娅...
画面消失了。
“我没事，只是有点头疼。”
“我们该回病房了。”安塔维娅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医师说你需要充足的休息。”
林夜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盘没吃完的蓝莓派。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甜点与他忘记的某件重要事情有关。
医疗中心的夜晚安静得能听见输液管中液体滴落的声音。
林夜躺在病床上，尝试再次召唤星月能量，哪怕是最微弱的一丝，但体内依然空空如也。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画家失明，音乐家失去听力。
曾经习以为常的感知方式被彻底剥夺，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疏离。
星月能量是他所有能量的综合体，里面除了星辰之力与月华之力，还有暗影之力与全部灵能。
如今，这些都失去了。
连肉体都变成了普通人…不对，或许比普通人强一些。
至少能高速移动，力量也比普通人强几倍甚至几十倍。
但对于超凡者来说，还是个普通人。
以前只需心念一动就能感知周围的生命能量流动，现在却像个被蒙住眼睛的人。
“没有力量的我究竟是谁？”这个念头突然闯入脑海。
克莱因是伟大的星月之子，又是令无数生灵敬畏的亡灵君主，是“艾瑟兰”世界中的传奇人物。
而他，林夜，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如果力量决定身份，那他是否己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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