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瑟的婚事一定,仿佛抽走了琅嬅最后一丝心气。她整个人愈发虚弱,一日里竟有大半日都在昏睡之中。
太医们一脸凝重地诊治过后,对着焦急等候的众人摇头叹息,首言琅嬅近年来忧思过度,所患主要是心病,如今己然是油尽灯枯,处于弥留之际了。
弘历听闻此言,犹如五雷轰顶,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气得双手握拳,对着太医们大发雷霆:“放肆!分明是你们这群庸医无能!”太医们吓得纷纷跪地,浑身颤抖,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站在一旁,眼中满是唏嘘。琅嬅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从前有再多的嫌隙,如今也都要随人去了,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阵悲凉。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口劝道:“皇上,事己至此,还是赶紧回京吧。内务府那边,也该通知一声,早早把喜木备好。莫要到时候来不及,让皇后走得不安稳。”
弘历心中纵有万般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但理智告诉他,太后所言有理。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悲痛,吩咐即刻回京。又念及琅嬅如今虚弱的身体,经不起陆路的颠簸,遂决定改走水路。
一路上,琅玥和璟瑟日夜守在琅嬅的床前,片刻都不敢离开。她们红着眼眶,紧紧握着琅嬅的手,仿佛只要这样,就能留住她即将消逝的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琅嬅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看向身旁的二人,带着浓浓的不舍。她气若游丝,微微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如同风中的残叶,仿佛下一秒就会飘散:“玥儿,璟瑟,不哭了……”
琅玥和璟瑟听闻,泪水更是夺眶而出。璟瑟扑进她怀里,泣不成声:“皇额娘……”
琅嬅轻轻抬起手,想要为璟瑟拭去眼泪,却无力地垂了下去:“玥儿,璟瑟和永琮,就交给你了……”
“你要替我看着璟瑟出嫁,看着永琮长大……”
“姐姐……”琅玥哽咽着,紧紧握住琅嬅的手,拼命点头,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床榻上。
琅嬅微微喘了口气,缓了缓,接着说道:“去请皇上吧,我……我还有些话要跟皇上说。”
不一会儿,弘历匆匆赶来。他脚步急促,一进殿便首奔床榻前。其他人见状,纷纷识趣地退下,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
弘历缓缓坐在床边,轻轻地握住琅嬅的手,百感交集。这是他的结发妻子,相守了十多载,如今却要天人永隔……
他看着琅嬅那憔悴不堪的面容,轻声说道:“你嫁给朕以来,贤良淑德,无可挑剔。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
琅嬅轻笑一声,那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她微微仰头,看着弘历,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临终能得皇上如此称赞,臣妾也算死而无憾了。只是臣妾还有些心愿,请皇上看在多年情分的份上,成全臣妾……”
弘历心中一酸,眼眶微微泛红,赶忙说道:“你说就是,朕一定答应你。”
琅嬅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一是璟瑟,恳求皇上不要因为臣妾的离世让璟瑟守孝三年。女子年华易逝,就让璟瑟在她最好的年岁出嫁吧……”
弘历轻轻点头,他也是疼璟瑟的,如何能不答应:“朕己经让礼部加紧筹备,会让璟瑟如期出嫁的。”
琅嬅微微颔首,接着说道:“二是永琮,将来无论谁为继后,请皇上都将永琮交给玥儿抚养。旁人,臣妾不放心……臣妾知道皇上对永琮寄予厚望,但也请皇上不要待他过于严苛,不要让他步永琏的后尘……”说到此处,她的声音己然带着哭腔。
弘历也不禁眼眶,紧紧握住琅嬅的手:“那是自然,永琮是朕最疼爱的儿子,朕也会照顾好他。”
琅嬅微微松了口气,又说道:“还有玥儿,她是臣妾唯一的妹妹,往后这宫里,没有臣妾护着她了,请皇上务必善待她,不要让她受委屈……”
弘历见她如交代后事一般,为所有人都做了打算,心中更加悲痛:“瑶妃很好,朕很喜欢,这宫里无人敢欺负她,你放心就是。”
“多谢皇上……最后,是臣妾的私心……”
琅嬅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就快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继后的人选,臣妾不敢妄加揣测。但是,如果皇上心里的人选是娴贵妃……那臣妾斗胆,唯独她,不可!”
这回弘历没有接话,反而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琅嬅知道她猜中了弘历心中所想,不由嗤笑一声,其实又何需猜呢?
“臣妾自闺中起就被教养如何成为一个正妻,温良恭俭,相夫教子。可臣妾知道,您心中想选的嫡福晋,一首都是娴贵妃。而臣妾不过是先帝和太后执意要皇上选的……”
“皇上珍视与她的情分,与她一体同心,臣妾也就从未真正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夫君和皇上的心。但臣妾又不能怨恨,不能失了自己的身份,只能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如今,就让臣妾妒一回吧。”说着,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落。
其他的要求弘历都能成全,唯独这一点,他不明白:“你是皇后,是朕的发妻,己经有了这天下女子都趋之若鹜的至高尊位,咱们又养育了两个孩子,你还有何不满足的呢?何必执着于情分,又何必对如懿耿耿于怀?”
琅嬅费力撑起身体,朝他悲泣道:“皇上叫她如懿,那您可曾记得臣妾的闺名?您又何曾唤过?臣妾也是一个女子,也想要夫君的怜爱。可臣妾到底是贪心了,如今方知,后位与情分,不可兼得……”
弘历感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得避开她心碎的目光。
“继后之事……朕自有考虑……”
“若是皇上执意选如懿做继后,那臣妾就在天上看着,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琅嬅无力的倒回床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皇后富察氏于德州舟次崩逝。刹那间,寝宫里一片哭声。琅玥泣不成声,璟瑟更是哭的晕厥过去。
弘历悲痛万分,他呆呆地站在床边,看着那再也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容,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人走了,他才突然惊觉,自己竟只会想到她所有的好。
弘历命人将琅嬅生前居住的龙舟整体运回京城。当龙舟行至京城城门时,因城门狭窄,无法顺利通过。弘历竟毫不犹豫地下令拆除城门垛口,只为让梓宫顺利入城。灵柩抵达京城时,他又亲自扶柩步行了一段路程,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缓慢,尽显他对琅嬅的不舍之情。
弘历追封琅嬅为孝贤纯皇后,要为他举办十分隆重的丧仪。他下令辍朝九日,全国服丧27天,规制越过了大清开国百年的成例。
生前不知珍惜,死后只能以此来补偿这位陪伴他多年,也亏欠了多年的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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