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似水,缓缓流淌而过。
乔婉娩已经走了有些日子了,这些天里,李相夷忙着门内之事,林夜白,周曦,夜叔三人一直在治疗伤员。
几人几乎很难有相聚之日,最近金鸳盟的动作愈发频繁,四顾门与其摩擦不断。
里面无锋好像也掺和进去,连西昆仑元一宫都在观望,如果四顾门失势,他就会立马发动进攻中原武林的决战。
所以局势越乱,元一宫越喜欢。
这江湖,浪掀得愈发大了,也不知哪些,会溺死其中!
六月份,天气炎热,刺眼光芒,晒得大地都是滚烫无比。
穿着鞋,都能感受那份滚烫。
这个季节,只有深夜那会要降温下来,凉快凉快。
亭中,李相夷刚从外地回来,他一身的风尘,看着不远处迎接他的林夜白,淡淡笑道:去苑中。
林夜白闻言点头,跟在他身旁,缓缓进了苑里。
周曦和夜叔没在这儿,只有林夜白一人,那两位需要看着病人,所以来不了。
林夜白坐好后,给李相夷倒了杯水,问:怎么了?
他明白李相夷有事。
李相夷接过水,喝了一大口:无锋此次派了人去金鸳盟,似乎是想商谈合作,可是好像被笛飞声拒绝了。
林夜白嗯了声,他轻轻开口:这倒不意外,笛飞声的性格我们都知道。
“但无锋派来的人没有回去,反而流连在那地方”李相夷继续说。
林夜白眸子微沉:那应该是在等时机吧,他们应该有图谋。不过你也不必过多担心,门中不止有你,还有大家呢。
李相夷看着他,笑了笑:这我不担心,我忧的是最近事如此之多,我答应阿勉的订婚,不知......
林夜白伸手打断他,然后认真道:订婚还是照旧,外面的,我来替你看着,多为自已和乔姑娘想想。
闻言,李相夷沉默,他半晌后道了声多谢。
林夜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然后李相夷掀了掀嘴皮,呵呵几声走了。
不过离去之时,他道:我算了算时间,今日昙花应当要开了,不若晚上赏昙去?叫上曦姑娘和夜叔。
林夜白移眸看了看他,然后点头。
......
回到病房这边,林夜白将晚上赏昙的消息给二人说了。
周曦没什么意见,可夜叔推辞说他不想去,林夜白便不多强求。
一旁周曦,默默的看着推辞的夜叔,她能瞧见,他眼眸深处埋藏的仇恨与悲痛。
只看了片刻,周曦便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落在一位病人身上。
她弯腰轻声询问着情况。
不远处,夜叔愣了一下后,也跟着去询问其他病人。
林夜白则是得到二人回答后,便去找李相夷,给他答复。
在他走后没多久,夜叔也悄然退出病房。
这些,都被周曦看在眼里,她知道夜叔的情况,所以轻轻叹息一声后,继续自已的工作。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听着耳边的蝉鸣声,虽然嘈杂烦人,但夜叔却不讨厌。
他慢步其间,低着脑袋。
直到走到一处小河边,他才停下脚步。
慢慢蹲下,夜叔看着河水中倒影,那双眼眸中,是足以淹没万物的悲寂,他苦笑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河水中那张沧桑的脸。
可手指一触河水,那张脸便散了。
夜叔收回手,淡淡的看着小河,片刻后,有雨滴落入其中,破了宁静。
好一会儿后,夜叔捧起水,洗了洗脸,他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站起身来,拍打几下自已。
清除掉存在于脑海里,自已那悲惨的前半生记忆,他恨,悲,怒,可一切的一切都被时间吹成风沙。
昔日仇恨,已成往事,他报过仇,也成功了,可带来的没有释怀,反而是更加的怀念与伤心,他也想去杀死那主谋之人,可现在他在造福苍生,让所有人都口口称赞,所以他怎么能为一已私仇,去造就国家动荡,百姓辛苦呢,他挣扎,痛恨自已的可笑怜悯,但他依旧不能下手!没有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夜!
人生而无奈,一切为天注定,夜叔,他没法。
仇报了一部分,不能完全给自已心中那些人一个交代,他报不了仇,也不能报仇,这是最为悲哀之事,正是因为此,他才浑浑噩噩的不知生活了多久,也是正因为此他才会跟着林夜白,想要隐世不出,也正是因为此,他才会变成现在,不在迷茫。
他明白,前半生种种,皆成云烟,一切随风而散,他做了该做的事情,报仇,所以现在他要做自已想做之事,好好活下去!
可即便如此,他亦不能去看自已仇人活得好好的样子,所以他不去看昙花,他明白世间昙花最好之地,当为皇宫,也只有此地之花,才能引李相夷,林夜白一赏!
收拾好情绪后,夜叔柔动了下红肿的眼睛,悄悄的进了房门。
是夜,林夜白与周曦携手而至桃花苑,可见李相夷一身红衣携剑而坐。
三人到齐后,林夜白问:出发?
李相夷嗯了声。
此声一出,三人发动轻功,周曦轻功不行,后面便是林夜白搂着她的腰前行。
此次前去皇宫,林夜白也知道其中含义。
可他不知道李相夷是真的想赏昙花还是与他所想一模一样。
此去,或许还有震慑皇宫背后之人,不要站错队,暗中捅刀!
林夜白看着李相夷的侧脸,片刻又移回目光。
不一会,两人踏上宫墙,走在其上的砖瓦上。
头顶是皎洁的月,那丝丝仍带着白天温度的风儿,柔柔的拂在脸上,倒是舒适。
路是李相夷引的,显然他并不是第一次了。
一路上,完美避开巡兵,一点也没有引起皇帝近卫,与皇宫禁军的注意。
待到了目的地后,月亮也正对三人头顶。
身上披着月纱,三人并坐一旁,目光注视不远处的异种昙花。
林夜白瞧着李相夷脸上绽放的笑容,不由问道:你来过几次了?
李相夷道:有几次了,不过一般都是与阿勉一块,她挺喜欢赏花的,我便带她进来看着天下仅此一株的昙花。
“你呢,也喜欢赏花?”林夜白轻声问。
李相夷摇头,他神色放松:我倒是不喜欢赏花,来此多次也是为了阿勉,而此次,则是想放松下心态,而且,于此月亮下,赏如此昙花,甚美嘛。
这点,林夜白也赞同。
李相夷看向他,又道:小白,此次是我带你瞧好看,下次,便要你领我去看了。
闻言,林夜白沉默,好好的想了想,他走的地方不多,看过的风景也不多,最了解的无非是药师谷那一带。
半晌后,他才点头: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看看北方,好好转转。
“嗯”李相夷答应。
三人坐着,林夜白居中,李相夷左边,周曦右边。
她静静的听着二人谈话,心里生起温馨的感觉。
视线落在还未盛开的昙花,又放在林夜白的脸上,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好似如今天上本就不多的繁星。
虽说此时入了夜,可三人穿的不算多,毕竟是夏天,微风轻吹,凉爽得很。
接下来的时光,三人都未言语,默默的等着昙花盛开。
人生犹如一块完整的图,时光是碎片,它慢慢的谱写合体拼好了一个个的人生。
直到深夜,那昙花缓缓摆动身姿,张开白色的花瓣,想要竭力绽放自已那最美的一面。
见状,三人立马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花。
月光流连其中,为它添上清冷,又有微风缓过,摇动它的肢体,让它再增几分诱惑。
美,太美了。
如此风华,便是一夜时间,也是够够的。
那昙花开了足足三十三朵,朵朵比碗口还大,雪蕊玉腮,幽香四溢。
李相夷笑看,眼眸闪过惊艳,此等风采,便是看再多次也觉惊奇。
他从身旁拿出三壶酒,这是一开始便带了的。
递给林夜白与周曦后,他打开豪饮一口。
脸上露出满意。
此时花已缓缓开了一半。
林夜白与周曦也打开,与李相夷碰杯饮酒。
三人心中高兴,所以醉的也快。
不一会,酒喝完,花也正好开了三十三朵,尽开,艳压群花,此刻,便是千金也不如它。
李相夷嘴角流露笑容,他提着剑,歪头看林夜白:以花下酒,既饱眼福,也填口福,好极!
瞧得出来,他有些醉了。
林夜白脸上冒出酒红,有些摇晃着站起身来,他的眼眸里泛过迷离之色。
周曦倒没事,她酒量很好,站起身扶住林夜白,免得他摔下去。
林夜白感知到,便低头去看,去寻周曦的脸,待瞧见自已想要看的后,脸上扬起笑。
他缓缓抬起头,对李相夷说:花赏了,酒喝了,咱们便该回去了。
李相夷点点头,嗯了声。
下一瞬,林夜白突然又道:等会等会。
他慢慢挣脱开周曦,然后一跳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晃了晃脑袋,脚步虚浮的找到一根木枝,然后调动起内力,在朱砂宫墙上,刻下一首名为“昙花述”的四句诗。
做完后,林夜白丢下枝丫,拍了拍手,一下又飞回周曦身旁,让周曦继续扶着她。
喝醉酒后的他,真像个小孩。
与周曦待到越久,他本来的性子便也冒出的更多。
对于酒,林夜白喝,但他有量,一般不喝多,可今日有李相夷,有周曦,喝醉了也没事,他相信他们。
于此,三人携手而去,那背影,缥缈如仙。
.....
不一会儿后,有群人挑灯执剑来到此处,他们拱卫着最中间之人。
那位身穿龙袍,年近四五十岁的人。
他来到此处后,先是看了眼昙花,又看向不远处的宫墙,见那儿上面果然放有酒壶。
嘴皮扯了扯,慢步过去,三壶酒,倒是比上次多。
这位尊贵之人,自然知道李相夷来此赏昙,可他不阻止,赏昙而已,没必要因为这点事得罪这位江湖第一人。
对于利益,他总是很会权衡。
眼眸一转,发现下方宫墙的四句诗,轻声念叨。
这诗不算好,中等偏下那种。
可与此时此刻,倒是出于真情实感。
看完之后,这位皇帝也没有继续赏昙,而是背着双手回去了。
寂静突然降临,那三十三朵昙花没了观众,皆下来的绚烂,它独给天地万物,花草树木看。
昙花一现,虽是极短,但亦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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