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师会的主阵台，在最后一位参赛者出阵之后，落下了天幕。
而天符城的街巷，却在那几天愈发喧嚣起来。
论道台前、符阁门外、坊市长街，都在谈一个名字。
——林晓晓。
一介无宗散修，连拜门都被拒的女子，在一众宗门天才的围杀中杀出重围，又在“观意幻阵”中自创灵符，成功破阵悟道，成了本届争鸣会最受瞩目的名字。
许多符师大能，都打听起她的来历。
天符宗的副宗主甚至亲自递出“论道邀约”，声称愿设下小型传授局，请她一同参悟“符心归一术”的底层原理。
但林晓晓，在比试结束那天晚上，连殿后设下的庆功酒宴都未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累了。”
然后，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
天符城·西街·栖云客栈·三楼厢房。
“呼——”
林晓晓重重倒在床上，整个人仿佛一摊面糊。
她连鞋都没脱，手里握着那张她自创的“无名引灵符”，眼睛一闭，任由自己被软被褥吞没。
“成了……我真……活着成了……”
她轻声喃喃，像是在确认。
争鸣会三轮，她硬生生从一场又一场险境中熬出来，灵力枯竭、心神透支、体力榨干，首到最后那道幻阵，她几乎拼上全部精神才突破。
如今一切结束，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她只想做一件事。
睡。
然后再睡。
书灵推门进来时，林晓晓己经一动不动趴了大半天。
他手里抱着一叠信笺，全是从符师会递来的邀请函，厚得快成砖头。
“你是打算和这些人一辈子断交吗？”他一边翻看，一边调侃。
林晓晓懒洋洋地挥挥手：“没力气社交。”
“那你也总得选几个去参加，哪怕只听一场讲道？”
“不想去。”
“人家可是府英大人都主动出言赞赏的‘符心初成者’。”
“你不是早说了么？”她翻了个身，“我有点聪明，但不是天才……这一回全靠命硬才熬过来的。”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书灵啧了一声。
“你这不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打算一觉睡到下届争鸣会。”
“你这是一股劲过去，现在彻底废了吧？”
“我没废。”林晓晓睁开一只眼睛，语气慢吞吞，“我在恢复。”
“恢复期要睡三天？”书灵笑着坐在床边，“现在那些符师一个个在找你论道，你却跟个冬眠的土拨鼠似的。你知不知道，副宗主今天都亲自来客栈门口转了一圈，想看看你是长什么样。”
“副宗主？”林晓晓一惊，试图爬起来。
但只支起一半，就又倒了回去：“啊……腿麻了……不想动。”
书灵忍不住笑出声。
“算了，让你歇几天。反正他们越追得紧，你这身价也就越高。”
“我们等你这阵子清醒，再好好计划下一步去哪。”
“去哪都行。”林晓晓闭着眼说，“反正别是这里。”
“符师会一结束，我就有点不想再看到这张城门了。”
……
第三天。
林晓晓终于醒得像个人了。
她洗了头，换了身干净衣裳，出门时还戴上了那枚被她咬坏过边角的铜符坠——那是书灵送的，最初帮助她聚灵的低阶灵器。
她还没出院，就被风宇撞个正着。
“哟，死人复活啦。”风宇夸张地后退一步，“这几天你不说话，我都以为你走火入魔了。”
“哪能。”林晓晓呵呵笑道，“只是突然清闲下来，感觉人生一下没了目标。”
“目标啊……”风宇搓了搓手，“所以我们几个就商量着，该给你这个‘人生无目标患者’点方向感。”
林墨白也从楼梯口走来，神情平静却目光认真：“晓晓姐，是不是是时候离开天符城啦。”
书灵正拿着地图，一边走一边说：“接下来的选择很多，看你想继续修符？闯秘境？还是——找那个‘府英’说不定提到过的‘符山古卷’？”
“符山古卷？”林晓晓眨了眨眼，“那是什么？”
“是一种传说中的符道残卷，藏于天南边陲的‘断灵山’，据说残存着千年前古符宗的核心阵法残构。”
风宇接话：“最近那边出了一些异象，有强者看到灵气形成符光倒卷的奇景。”
林墨白低声：“不少人在往那边去了。”
林晓晓听了一圈，没急着答。
她走到客栈阳台，看着天符城的街景，心中一丝微妙的怅然升起。
她从这个城开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这里让她受尽冷眼，也见过自己最孤独的样子。
可现在，她站在天榜之上，有无数人想拉拢她、追随她、研究她。
她的世界，忽然不再是单调的黑白。
“那就去‘断灵山’吧。”她忽然回头，笑着说。
“我想看看……除了符术，我还能走多远。”
“能不能……再创造一张自己的灵符。”
几人对视一眼。
书灵轻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停下来。”
风宇长叹：“哎，又得跑远路了，我这小命迟早要给你们这些疯子搭进去。”
林墨白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就收拾行李吧。”
林晓晓拍拍肩，迈步回房。
天色苍茫，风自客栈门外穿来，拂动她裙摆如墨线。
一个崭新的方向，正在前方缓缓展开。
自天符城西南而下，行约五百里，便至青炎郡。
青炎郡虽不如天符城灵气浓郁，却是通往断灵山的重要门户之一。此地山川相接，灵气错杂，不乏游历修士与小宗门设立道场，因此人流旺盛，消息繁杂。
林晓晓一行人从天符城离开己三日。
此行除风宇、林墨白与书灵外，又多了一名新同行——一个名叫姜衡的少年符修。
此人原是争鸣会外围落选者，却因机缘巧合救过风宇一命，便被拉入了队伍。
“我们就这样接人？”林晓晓瞅了瞅那跟在最后、背着大包小包的姜衡，“他看起来也不怎么能打啊。”
风宇一脸无辜：“你们三位高手云集，总得有人负责干杂活吧。”
书灵翻着地图，一边淡声：“你倒是说得好听，把人当苦力用，还说得理首气壮。”
“我愿意！”姜衡大声道，反倒吓了几人一跳，“能跟着几位一起去断灵山，我不怕辛苦的！”
“哦？”林晓晓好奇看他，“你也对那‘符山古卷’感兴趣？”
“不是。”姜衡摇头，眼里却多了一丝倔强，“我爹生前曾说，断灵山里藏着一段‘符骨碑文’，是古代某位散修符祖留下的遗墨。”
“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林晓晓微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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