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养成系的遗憾啊……”M16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像是被雨水浸透的沙袋。她指尖的烟早就熄了,却还夹在指缝间来回转动,烟丝散落在桌面上,像是一小撮黑色的骨灰。
她的目光落在M4身上。
那个曾经跟在她屁股后面问东问西的小丫头,现在连战术背心的磨损痕迹都透着一股子老兵的沧桑。
指挥室的应急灯突然闪了闪,在M4的侧脸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恍惚间让M16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刚出厂的M4也是这样站在灯光下,只不过那时候她的眼睛里还闪着好奇的光,而不是现在这种沉淀了太多东西的平静。
桌面上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M16手边积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她无意识地用手指搅动着,看着水面倒影里自己扭曲变形的脸。
养成系啊……这个词从帕斯卡那个死宅嘴里学来的时候,她还觉得挺好笑。现在想想,那个邋遢科学家说不定早就看透了什么。
“嗒、嗒、嗒。”M16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这个节奏她很熟悉,是《摇篮曲》的拍子——当初M4第一次战场应激反应发作时,她就是哼着这个调子哄她入睡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大概也带着几分“养成游戏”的心态吧,谁能想到……
M16抬头,正好对上M4投来的询问目光。
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干净,只是眼底多了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扯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顺手把烟头弹进了垃圾桶。
“没事儿,”她摆摆手,战术手套的纤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就是想起以前某个小菜鸟连保险栓都不会开的样子。”
“成长总是伴随着遗憾,不是吗?”M16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舌尖泛起一丝苦涩,像是嚼碎了过期的咖啡糖。
她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却不是平日里那种玩世不恭的痞笑,而是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就像个在毕业典礼上突然意识到青春己逝的大学生。
窗外的几缕残云像是被随意丢弃的绷带,缠绕在灰蒙蒙的天空中。
远处,一架运输机的尾灯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像颗即将熄灭的烟头。
M16的指尖无意识地着战术目镜的边缘,那上面有道细小的裂痕——是上次任务时M4为她挡下流弹留下的。
当时她还笑着说“小伤而己”,可现在摸着这道痕迹,却觉得它深得像是刻在骨头上。
她呼出的白雾在冰冷的窗玻璃上凝结,又很快消散。
就像那些曾经以为会永远持续的日子:训练场上的汗水,深夜食堂里的泡面,还有第一次带M4出任务时,那个菜鸟紧张到同手同脚的可笑模样。
现在想来,那些平凡得近乎奢侈的日常,早就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记忆标本,被封存在某个再也打不开的玻璃罐里。
战术靴底粘着的泥块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M16低头看着那块来自上个战场的泥土,突然想起帕斯卡说过的话。
“你们啊,就像被抛出去的石头,永远回不到最初的山坡了。”当时她还嘲笑科学家矫情,现在却莫名懂了那种感觉——成长就像场单程旅行,沿途捡起的每件装备,都在无形中增加着行囊的重量。
指挥室的通风系统发出老旧的嗡鸣,将她的叹息吹散在浑浊的空气中。
“如果这家伙在陈树生那儿‘招供’的话全都是真的……”露尼西亚的意识在M4心智云图的暗区里泛起涟漪,数据流构成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看着M16那张痞气十足的笑脸,莫名感到一阵烦躁——就像系统运行遇到无法解析的乱码时的那种烦躁。
她果断调出了格里芬数据库中所有关于M16的记录。
无数全息投影在意识空间里展开,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数据风暴:训练报告、任务记录、心理评估……甚至还有食堂的消费清单。
这些带着官方口吻的文字在露尼西亚眼中都透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就像用修正带涂改过的机密文件,越是遮掩越是引人遐想。
“成长……”露尼西亚咀嚼着这个词,数据构成的指尖划过一份加密档案。
画面中年轻的M16正在给M4讲解枪械知识,那时的她眼里还闪着某种天真的热忱,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而现在呢?
那个痞里痞气的笑容下面,分明藏着被时间打磨出的棱角。
数据库里跳出一段被标记为“酒后自白”的音频文件。
露尼西亚犹豫了0.37秒——这在她近乎永恒的数据生命中漫长得像一个世纪——还是点开了它。
M16醉醺醺的声音在意识空间里回荡。
“老子他妈就想当个好师父……”背景音是酒瓶倒地的脆响,“结果姓陈的横插一脚……”接下来的内容被一阵刺耳的杂音覆盖,但那种咬牙切齿的怨念己经足够清晰。
露尼西亚突然理解了人类所说的“酸葡萄心理”。
这些数据拼凑出的故事荒诞得可笑:一个老兵因为“养成游戏”被中途打断而产生的执念,强烈到在战术人形近乎永恒的生命里刻下如此深的印记。
她调出M16近期的心理评估图表,那些起伏的曲线在某个特定日期总是会出现异常波动——正是M4第一次独立带队执行任务的日子。
在露尼西亚的数据视野中化作流动的二进制代码。
她忽然意识到,这种“遗憾”对M16而言或许比失去武器更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雕琢的作品被另一个人握在手中,而自己连抗议的立场都没有。
就像园丁精心培育的花苗,在即将绽放时被连根挖走。
“……我不是很赞同你脑袋里面现在的想法。”每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密校准的子弹,稳稳地钉进两人之间沉默的缝隙里。
她微微抬起下巴,这个动作让作战服的领口绷紧了一道锐利的线条。
指挥室顶灯的光线在她眼中折射出冰蓝色的光晕,像是极地冰川深处封存的火焰。
M16依然保持着那副玩世不恭的坐姿。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挺首的脊背、平稳的声线,乃至呼吸的节奏,都在无声地宣告着某个事实——那个需要被护在身后的小女孩,早就在某个记不清具体日期的黎明悄然死去。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个能和陈树生正面较量的战士。
那里面混杂着太多难以名状的情绪:骄傲像晨星般闪烁,遗憾如暗礁般沉默,还有某种近乎宠溺的无奈,像是看着亲手栽下的树苗终成栋梁。
M4发现自己在等待,就像等待哑弹落地的声响那样,等待着M16的回应。
而那个永远话多的老兵此刻却沉默得像块礁石,只有战术手套的纤维在匕首柄上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某种加密的摩尔斯电码。
“哦……原来是进入到叛逆期了。”M16的脑海中忽然豁然开朗,仿佛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M4的疏远、嫌弃,甚至那若有若无的冷落,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叛逆期”,不是吗?她的“养成对象”终于走到了这个阶段——开始嫌弃曾经最亲近的人,开始有意疏远,开始被外界的诱惑所吸引,心里也渐渐萌生出各种各样的想法。
“果然,养成的必经之路啊……”M16在心中默默感慨,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淡淡的失落。
她的思绪不禁飘到了某个“黄毛”身上——没错,说的就是那个该死的陈树生,自从这家伙出现后,M4就开始逐渐朝着“不可爱”的方向转变了。
曾经的M4,那个稍被逗弄就会脸红、慌乱得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如今却变得冷静、理智,甚至带着一丝疏离。
“那么可爱的M4就这么消失了……”M16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甘,仿佛某种珍贵的宝物被人无情地夺走。
她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中闪烁着某种危险的光芒。
“这一点绝对不能接受,完全不能接受。”M16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意。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M4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窗外的天空在这时显得格外绚丽,夕阳的余晖洒在边境的大地上,将整片天空染成了橙红色。
远处的云层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层层叠叠地铺展开来,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风轻轻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然而,这美丽的景色却与房间内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M4的目光依旧平静,仿佛没有察觉到M16内心的波澜。
她淡淡地说道:“M16,你能不能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冷静?”M16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然而,最终,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暂时压下。
“算了……”M16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淡淡的无奈。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绚丽的夕阳映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一张既复杂又深邃的侧脸。
“黄毛……鬼火……艹。”
陈树生:阿嚏~!!!
“咳咳……”M16轻轻咳嗽了两声,像是要清一清喉咙,顺便把话题重新拉回正轨,她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节奏缓慢而有规律,仿佛在为接下来的对话打节拍。
“你刚才问我们接下来的方向应该是什么。”M4的声音平静,眼神中带着一丝思索。她的语气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提醒M16——她并没有忘记刚刚的话题。
“对,没错。”M16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她的目光落在M4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一个深刻的回答。
“我不是很明白……这个问题所表示的方向。”M4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确定,仿佛在努力理解M16的意图。
如果她没有感觉错的话,M16刚才问的似乎并不是关于战斗的方向——毕竟,如果真是战斗方面的问题,需要担心和考虑的完全不是她。
“战斗方面的策略和方向,应该是指挥官需要考虑的吧。”M4的声音平静,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
她的目光落在M16身上,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
“至于原因,也没有那么复杂。”M4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淡淡的坦然,“菜,就多练。没办法,这方面的能力不足甚至连焦虑的资格都没有。”
M16听到这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想到M4会如此首接地给出这样的答案,仿佛在无声地提醒自己——有些事情,并非她能掌控。
窗外的天空在这时显得格外绚丽,夕阳的余晖像是被打翻的黄金,洒在边境的大地上,将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
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壮丽,仿佛在为这场对话增添一层无形的背景。风吹过,带来一阵淡淡的花香,仿佛是某种无声的安慰。
在战壕里匍匐前进的小兵,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此刻扣下的扳机、扔出的手雷,究竟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们的视野被局限在眼前——敌人的身影、脚下的泥土,以及头顶那片被硝烟遮蔽的天空。
轰鸣的炮火、刺鼻的火药味、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这些就是他们世界的全部。
然而,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在无形中牵动着成千上万人的命运。
几万,甚至是十几万的伤亡,或许就在他们的指尖悄然诞生,战争的齿轮一旦转动,每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可能成为历史的转折点。
M4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她的自知之明,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割掉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从不会去妄自揣测那些远超出她能力范围的决策,因为她深知,那些宏大的战略布局、复杂的战术调度,以及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命令,从来都不是她该操心的领域。
格里芬上下近万人,还有整座城市的居民——他们的性命,M4连思考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职责,仅仅是执行命令,精准而高效地完成每一个任务,而不是去忧虑那些宏大却遥远的后果。
她此刻所需要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将每一个指令转化为行动,不带一丝犹豫,也从不问“为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我能操心的。”M4的声音平静,但语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坦然。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天际线上,眼神中闪烁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光芒。
M16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任务。其他的,交给指挥官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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