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到镇上卖干货,赚了一笔不错的收入。
当天晚上,李桥就把祝小双叫过去,把钱都掏出来,分了一部分给他。
祝小双看着两人的辛苦有了收获,原本还乐呵呵地看着李桥数钱,但李桥把其中一部分递给他的时候,祝小双愣了一下。
“不用拿给我呀”。
李桥却把钱往他手里塞,“拿着,之前每天跑山上去,累坏了”。
祝小双盯着李桥,随后一字一句地说:“桥哥,你以后……不跟我过了吗?”。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搞得李桥有些摸不着头脑。
“过,怎么不过?”,李桥正色道。
“那你……急着分钱做什么?”。
李桥:“你的份得你自己留着”。
屋子里就他们俩人,祝小双坐在床边,随后忽然伸手在李桥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那我们……一家人吗?还分你的我的做什么……”。
这一下跟小猫挠痒痒似的,一点也不痛。
灯光下,祝小双浅色的瞳孔倒映出李桥的身影,从很久以前开始,这双眼睛里,就时时装着一个李桥。
李桥笑了笑,“家里让我管钱啊?”。
祝小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却也没否认:“那你……比我稳妥啊,你不管谁管?”。
李桥每次到镇上,无论祝小双跟没跟着去,回来的时候总少不了买给祝小双的东西。
衣服鞋子,零嘴吃食,哪一样也没落下。
除了早己过世的妈妈,祝小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对他这么好的人了。
这样的李桥在身边,钱在谁手上都行。
祝小双执意不要,李桥这才作罢。
想起以前刚被骗过来的时候,在基地里打了一段时间的黑工,工资少发也就算了,当时急着逃跑,连那将近一千块的红票子都忘了带身上。
唯一带着的几张零钱,还在路上跑丢了。
每次想起来祝小双都心里窝着气。
“怎么了?”,李桥注意到他的情绪,祝小双来了之后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身体都肉眼可见地长了一些,脸颊和手臂上长了点肉。
再也不是面黄肌瘦的小豆芽菜了。
除了上次方建芬跟李睿平来闹事,很少见祝小双不高兴。
祝小双捏了捏拳头,气鼓鼓地说:“我一想到……那个骗我打黑工的老板我就生气!说好的一个月两千块,后来只给我发了一千,干了两个多月的活,最后加起来……也只有一千八!”。
“还有两个男的喝了酒……想对我动手动脚,我现在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太恶心了!”。
当时也幸亏祝小双胆子大,害怕的时候连踢带踹,这才逃走了。
李桥:“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我在”。
当时在山里捡到人,李桥还以为他是哪个村里的人,跟家里闹翻了跑出去的。
没想到,他从遥远的北方过来,阴差阳错进了这座大山。
山高水深处,本以为是绝境,可偏偏遇到了那日进山的李桥。
一个冷了的荞饼,半壶水,大雨中伸过来的手掌,将他拉住,从那茫茫的群山中走出。
祝小双觉得,无论过了多少年,等自己头昏眼花,成了一个老头的时候,肯定也会记得那一天的。
“嗯,跟着桥哥……我就不怕”,祝小双环住李桥的脖子,又被李桥伸手带到怀里。
夜深人静,院外草丛里的虫子又在低吟浅唱。
两人都有些睡不着,祝小双打开窗户,抬头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桥哥,天上好多星星啊”。
李桥来到他身边,跟他一样仰头望向夜空。
夏夜即将结束,在很多个不为人知的夜晚,也曾将星光铺满整个天穹。
浩渺苍茫的夜空,抬头的瞬间就仿佛置身万里星河,祝小双不禁伸手向空中摸了摸,虽然什么也碰不到,但好像这样,自己也跟着星星一起在天上了。
“又要数星星了?”,李桥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人又在笑他。
因为有一次数星星被他看到了。
祝小双踮了踮脚,可还是没李桥高,“不数了,这么多……谁数得清呀?”。
两人靠得很近,一同在夏夜沐浴星辰,李桥搂着祝小双,跟他一起看星星。
氛围太好,心跳声就会冲破血肉,在向这副身躯的主人宣告情动的事实。
“桥哥……”。
在李桥低头亲上祝小双的嘴唇之前,他轻轻喊了一声。
“嗯”。
祝小双眼睛里闪着点点犹如星星般的光亮,就这么深深地看进了李桥心里。
“我今晚……能在你屋里睡吗?”。
李桥轻轻笑了一下,英俊的眉宇间是说不出的温柔。
“小双,你真是”。
“什么话都敢说”。
祝小双不明所以,然后就被李桥拦腰抱起,径首往屋里走去。
羞红的脸颊,跟窗外的星空正好相配,是这年夏夜李桥见过最好的风景。
屋后的核桃树叶子慢慢变黄,几场秋风起,白桐岭进入金秋时节。
地里的玉米成熟,杆子上结了大个的玉米棒子,村里家家户户张罗着要收玉米、砍玉米杆子。
“小双,李桥,差不多就回家来了啊,不忙着一两天就收完,咱家里地不多,慢慢来”。
曹奶奶端着一盆刚搅拌好的玉米糊糊,里面加了切碎的菜叶子,正要去喂鸡呢。
祝小双手里拿着镰刀,背了个背篓,“知道了奶奶”。
说完就跟着李桥一起下地收玉米去了。
祝小上的戴着手套,从地里的一头开始掰玉米,这时候玉米杆子和叶子都变黄了,只有少部分还是绿叶。
生长好的玉米棒子很大,还得用力才能把它掰扯下来。
祝小双在前面掰玉米,李桥在后面砍玉米杆子。
种玉米的时候还往地里点了瓜和豆,祝小双走着走着,脚下就会被生长在杂草里的南瓜给绊一下。
这个季节的南瓜都长老了,外皮金黄金黄地,颜色很是好看,有的是长条状的,有的圆滚滚一个。
祝小双掰玉米的间隙,还会蹲下身拍拍老南瓜,然后把它们提到一边,堆一起,到时候赶着骡子来驮运回家。
南瓜香甜软糯,蒸着吃最好,祝小双和曹奶奶都喜欢,倒是李石九,一看到饭桌上有南瓜就没胃口,筷子根本不会去碰一下。
还有忘了摘回去的黄瓜,就躲藏在瓜叶片下方,有的黄瓜成熟得很早,烂在地里种子又重新生根发芽,到了收玉米的季节,这些新长出来的黄瓜还是嫩生生的,颜色翠绿。
祝小双走到最前头,掰完一块地的玉米就停下来歇会儿,然后蹲下身在地里翻找黄瓜,没一会儿,那背篓里又多了十几根翠绿的黄瓜。
更新奇的是,祝小双还在地边的草里发现了一窝小家伙。
他原本只是想掀开那一堆干草,没想到底下居然有一窝小猫头鹰!
跟曹奶奶用的灰白色毛线团子一样,毛绒绒的一窝,总共有七只猫头鹰,或许是“屋顶”被掀开了,这几只小家伙都瞪着圆鼓鼓的大眼睛,看着外面的不速之客祝小双。
祝小双跟做贼似的,刚惊奇不过三秒,又发现了一个严肃的事情。
猫头鹰可是猛禽!
祝小双嘴巴紧闭,随后又朝西周看了一圈,有点紧张地说了一句:“你们……爸妈不在附近吧?”。
小猫头鹰可不会回答他,祝小双心想哪有那么巧,但还是赶紧把手里的干草给人家的“屋顶”恢复成原状。
随后开溜。
“桥哥,那里有一窝小猫头鹰!”,祝小双跟李桥说道。
李桥拿着手里的镰刀,身后砍倒了一大片玉米杆子,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视线却看向了地边的树杈上。
只见李桥指了指,“应该是那只猫头鹰的”。
祝小双回头去看,果真有一只大猫头鹰蹲在树杈上,瞧着可比那几只小的大多了。
或许是觉察到了人类,猫头鹰原本背对着祝小双,此刻忽然将头转了过来。
祝小双:!!!
糟糕,不会被发现了吧?当着它的面掀了它的窝,还看了好几眼它的崽崽!
随后,祝小双又注意到了奇奇怪怪的事情。
他试着扭了扭脖子,然后对李桥说:“桥哥,它的头能转到这呢……”。
李桥笑他,忍不住提醒,“小心扭伤了,你不是猫头鹰”。
“它能背对着我,然后把头全转过来吗?”,祝小双一边砍玉米杆子,一边问道。
李桥:“不能,它只能转270°”。
祝小双点点头,心里只觉得真神奇。
“你给它量过了吗?不然怎么知道的”,祝小双一边笑一边说。
“书上说的,而且我摸过猫头鹰,仔细看一看,好像确实是270°”。
祝小双:“哇,桥哥真厉害啊”。
说完还给李桥比了个大拇指。
哄小孩子的手段。
李桥照单全收,“嗯,厉不厉害祝小双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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