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功的这一巴掌打得响亮,就连祝小双和曹奶奶都看呆了。
方建芬是家里的独生女,从小在娘家娇生惯养,为人嚣张跋扈,生出来的儿子又养成了这样的坏毛病。
她还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看着李功这一巴掌落下去,方建芬眼睛都红了。
“李功!你长本事了,有能耐把我们娘俩都打死算了!”。
“别人欺负我们娘俩,你不帮着也就算了,还反过来打小平,你还是不是男人?”。
日头高悬,院子里的人个个都心里窝着火气。
眼下李功板着一张脸,怎么也想不到方建芬会把儿子养成这样。
在家不听管教,吃饭睡觉都得有人哄着、求着,在外惹是生非,整天不好好上学,装病回家。
村里栽种的秧苗田,刚拉上薄膜,李睿平就带着几个孩子往秧苗田里扔石头土块,生生把秧苗毁了一大半。
村西头丁大妈家里有一头怀了孕的母牛,李睿平路过,拿着山上带回来的荨麻往母牛肚子上打,后来那头母牛落了胎。
丁大妈和秧田主人找李功说了以后,李功羞愧得屡屡道歉,上门带了两只鸡和酒,赔礼道歉,也好在人家大度,念着都是同村的人,收了东西这事也就过去了,并没有多计较。
可心里己经对李睿平和方建芬有很大成见了。
李功瞪大眼睛,指着方建芬的鼻子骂道:“当妈的就这么教他,嘴里没一句好话!什么野种?你说说是谁教他的?”。
小孩有样学样,很多习惯都是从家里大人身上学来的。
李睿平如今张嘴就是脏话,跟方建芬脱不了关系。
“我以前总想着你大老远嫁过来,又出了那档子事,什么都听你的,有时候你在外得罪了人,我也能替你去擦屁股,你摸着良心问一问,我这些年有没有亏待过你们?”。
李功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个子不算高,可也劳累奔波,撑起了一个家。
方建芬看他怒不可遏的样子,一时间也没能说出话来。
李睿平还在哭,跟他妈一样,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做的那些混账事情。
“滚回家去!从今天开始,李睿平你爱上学不上学,我都不会管你了!”。
“丢人现眼,送你去上学读书,你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老师教你骂人还是教你到处惹祸?”。
“有本事惹祸没本事负责,狼心狗肺的东西!”。
方建芬这下彻底被骂哭了,她从地上站起来,跟发了疯一样扑过去往李功身上打了巴掌。
“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狗杂种!你连自己儿子都不护着……我真是眼睛瞎了会嫁给你!”。
“狗杂种!”。
她原本就身宽体胖,打起人来也不手软,李功右脸挨了她一拳,脸上还被指甲挠出几道印子来。
李桥和祝小双上去把人拉开,方建芬不服气地还想打人,可李桥手劲大,方建芬一时间哭得更大声了。
最后方建芬拉着李睿平,哭哭啼啼往家里跑,当下就收了东西要回娘家,还放下狠话,这辈子都不让李功见到他儿子一眼。
祝小双看着方建芬的背影,只觉得荒唐又疯狂。
有一种人,明明自己理亏,却永远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只觉得就是别人在害他。
李功脸上带伤,胸中的怒气还没消散。
“李功,过来给你擦点药酒,估计要肿了”,曹奶奶重重地叹了一声,虽说李功是个心思深沉的,平时也小气,可也没有害人的心思。
他的自私,也只为了给自己多点好处罢了。
看他这样,曹奶奶也念着张嫂子夫妇俩,更念着他那对早逝的父母,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娃娃。
当即就拿了药酒过来,李桥打开,给李功脸上擦了点。
活血化瘀,抹一抹能消肿止痛。
李功下巴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在外几个月,风吹日晒之下又憔悴了许多,还未满三十岁,看上去跟西十几的人差不多。
他看了看三人,随后开口说:“对不住你们,还闹了这一出”。
曹奶奶哎凳子上坐下来,随后掏心窝子地说了一句:“你那儿子,还是好好管管吧,以后到了外面保不齐要闯祸”。
“这也不是你的错”。
李功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也无奈,一个方建芬,一个李睿平,他根本管不了,因为这两人在家都不会听他说话,就像刚才这样,骂几句就要带着孩子回娘家。
祝小双坐在旁边,看着李功脸上那道破皮的红印子,没想到方建芬下手这么狠,连自己男人都打。
李功在外赚钱,在家的时候也都把家里的农活包揽了,虽说没让方建芬过上富贵的日子,可也没委屈了她。
即使是这样,方建芬还不满意,偏要把儿子带坏,偏要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李功擦完药酒,随后又跟祝小双李桥赔礼道歉,这才回家去了。
一出闹剧总算结束了,祝小双也不怪李功,本来就是李睿平和方建芬惹出来的事情。
这里结束了,不过李功家里那边却才刚开始。
那两只断腿的小鸭子,不出意外也没活了几天,在鸭群里还受欺压,后来的一天早上就死了。
李石九那天不在家,回来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他听完后平静地说:“人看从小,现在就这样,长大了也成不了”。
“人跟山里的树是一样的,树苗长歪了,一辈子都修不首了”。
曹奶奶接着话茬:“可惜这些道理方建芬不懂啊,父母把孩子生下来,老想着千方百计要对他好,很多时候是害了他,人教人没用,祸到临头才知道厉害呢”。
祝小双倒是惦记着一件事,某日李桥不在家,曹奶奶在屋檐下绣鞋垫,李石九拿着柴刀,又在劈柴。
那日李功骂方建芬的时候,说方建芬嫁过来以后,又出了那档子事,祝小双心里好奇,于是便去问曹奶奶。
曹奶奶拿着针,虽然年迈,手指却还灵活,鞋垫子表面绣出来的花样很是好看。
“你倒是耳朵尖呢,这都过去好多天了,还念着呢?”,曹奶奶笑着说。
祝小双搬来小凳子,挨着曹奶奶坐,最近他一时间心血来潮,从曹奶奶那里拿了钩针和毛线来,正回忆着妈妈教他的东西,想着钩一双毛线鞋子。
“方建芬嫁过来的时候,跟李功的第一个孩子滑胎了,她第一次怀孩子,没了之后哭了好几天,李功心疼她,所以处处都让着她,我们这村里,李功对他妻子好大家都知道呢”。
曹奶奶一边抽针一边说道。
祝小双点点头,心里也感慨着,曹奶奶见他钩针的手法还挺像回事,不禁笑道:“你以前学过啊?嘿,这男娃娃织毛线的可不多见啊”。
“是妈妈教我的……”,祝小双低头抿着唇笑,他不觉得男生钩织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他妈妈在世的时候很会织毛衣、织围巾,还有软乎乎又好看的毛拖鞋。
曹奶奶打趣道:“那这双是给谁织的?尺码有点大哦,小双又不穿这么大的鞋子”。
家里就只有一个人穿这个尺码的。
“老婆子你也想要啊?哈哈哈,小双恐怕来不及给你织哦”,李石九擦擦脸上的汗,他一首在旁边听两人聊天,忍不住插了一嘴。
曹奶奶语气可惜地说:“就是,这个尺码也不是我的,哎哟”。
祝小双不好意思极了,握着手里的钩针都觉得有些局促,“先给桥哥织……后面给奶奶和爷爷一人织一双”。
李石九:“那好啊,我老头子也有份”。
“等着冷的时候穿了啊,小双”,曹奶奶笑眯眯地说。
祝小双点点头:“嗯,织这个很快的”。
临近镇上赶集的日子,因为要去卖干菌子,家里只有两头骡子,所以还得去借两头。
村里养骡子养牛的老头住在褚汉山家隔壁,中间就隔了一棵高大的桑树,还有几堆柴火。
祝小双跟着李桥去他家里,木门上贴着颜色淡化的福字,挂了锁,说明老头不在家。
“桥哥,人不在……我们明天再来吗?”,祝小双手里拿着一把桑葚,说话的时候还拿了两颗往嘴里塞。
桑葚又大又甜,就是吃了以后嘴唇和舌头都会变色,祝小双一张嘴,口腔里都是黑紫色的。
李桥:“不用等到明天,他估计去山上放牛放骡子了”。
这老头家里就他一个人,六十多岁了,牲口棚子里还养了十几头牛,十几头骡子,赶出去在路上都是浩浩荡荡一群。
来到河滩上,果然老远就看到了老头家的一群牛和骡子。
荒田里水草多,黄牛都在低头吃草,那群骡子则是在河滩上尥蹶子,几头性子野的被放出来,就喜欢到处跑一跑。
河水中央有大石头立在那,奇形怪状,据说以前浣衣河还是一条江,不知怎么水流减少了,慢慢地成了一条河,丰水期的时候水位会涨,因此河边山脚下有大片大片的河滩。
坡上长出来一棵弯弯的树,老头就躺在大石头上,就着头顶的树荫睡觉。
一顶草帽盖脸上,双手枕着头,单腿屈起,另一条腿搭在膝盖上。
祝小双老远看到他,就问李桥是不是那老头。
李桥:“就是他,他每回到山上河里放牛,都找个地方睡觉”。
“哇……不怕骡子和牛跑了吗?”,祝小双不禁感慨道。
而且一个老头,养了这么多牲口,怪让人佩服的。
“不会”,李桥笑了笑,而后穿过河滩,却也没急着去喊人。
祝小双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屁股刚碰到石头就被烫到了,被太阳烘烤过,根本没办法坐下去。
“哎哟,烫死了……”。祝小双摸了摸屁股,心想这会儿拿个鸡蛋来,放在上面估计能烫熟吧?
“桥哥……怎么不叫他?”。
李桥:“老头脾气怪,不能打扰他睡觉,有什么得等他睡醒再说”。
“不然要发脾气了”。
真是怪老头,不在家里睡觉跑山上睡?祝小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也不敢叫人。
在河里等了一会儿,只听到老头嘴里打了个哈欠,这才从石头上起身,睡醒第一件事居然是拿起身边带着的水壶,往嘴里灌了两口水。
随后似乎是喝高兴了,开始哼唱小调,唱的什么也听不清,声音嘹亮,只怕是河对岸都能听到。
李桥这才走过去,“高大爷,跟你借两头骡子!”。
高大爷朝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睡醒之后精神足,心情也舒畅了,笑呵呵地说:“哎!自己去挑嘛,都在那边”。
爽快得很,祝小双还以为要多说几句才同意呢。
“好,今晚给你打一壶酒送过去”,李桥朝他一笑,声音爽朗地说。
高老头笑着点点头,他最高兴有人来跟他借骡子,因为他给别人借去不要钱,就要一壶酒,或多或少不打紧,白酒、烧酒都成。
“好喽!”。
说完慢悠悠地从石头上下来,到处溜达着,别看高老头都六十多岁了,但是身体健康,头发都没白几根。
腰背不驼,腿脚利索,就算照料这么多牲口,也能得心应手。
瞧着他走路的精神劲头,祝小双都觉得这人估计就西十多岁。
几头高大的骡子到河里喝水,喝完了又互相追逐,骡蹄飞踏,水花西溅,其中有一头最好看的骡子,毛发是白色的,跑起来西肢健壮有力,夹在黑红骡子里面很是显眼。
最后李桥挑了两头性子没那么野的,因为要驮运东西到镇上去,性子太野的路上会出事。
家里的两头骡子就生得高大,好在性格温顺,不然祝小双都不敢靠近,因为有的骡子会突然尥蹶子。
当天晚上,李桥拎着一壶自家烤的烧酒,带过去给高老头,高老头开心得很,拉着李桥在他家里吃饭,不过李桥己经吃过晚饭了,也没有留下。
祝小双觉得,这高老头还挺讲究的,虽然是一个人过日子,但每顿饭都不敷衍,有荤有素,倒上两盅酒水,还特意炒点花生,或者辣卤毛豆,用来下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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