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桥受伤的这几天,家里的重活都歇了,祝小双就负责每日照料棚子里的牲口。
早上太阳还没有那么晒的时候,祝小双就去田地间、路边割草,新鲜的青草背回家,首接扔到棚子里喂牲口。
虽然比不上放到山上去吃得饱,但总归不会让它们饿着。
祝小双把草扔到栅栏里边,水牛抬起又大又黑的鼻子,慢悠悠朝门口的方向走来,鼻子里喘出的气,全都喷洒在祝小双手背上。
还有那几只小羊,总喜欢围过来追着祝小双跑,等祝小双一回头,又全都蹦蹦跳跳跑开。
小羊长得快,总感觉没出生多久,现在头顶的角都长了一些。
“等过段时间……你们也要去山上自己找草吃了”,祝小双抓住一只其中一只,对着小羊说道。
家里刚出生不久的小羊都单独关在栅栏里,等它们长大一些才能跟着其他羊去山上,不然会走丢在山里找不到回家的路。
或许跟人玩闹惯了,小羊也不害怕,反而抬起鼻子去闻闻祝小双的手,耳朵高高竖起,摸起来又软又好玩。
祝小双摸了两把,这才把它放开。
在地里忙了一上午,祝小双脸上都出了汗水,热得脸颊发红。
回到小院里,李石九和曹奶奶不在家。
李桥虽然受伤了,但也还是在家里做些轻巧的活。
簸箕里晒着红彤彤的辣椒,还有干青菜,都是曹奶奶趁着天气好,拿出来摆在院子里的。
红辣椒晒干了就收起来,青菜脱干水分,用来做腌菜。
李桥站在那,用筷子翻了翻簸箕里的青菜和辣椒。
祝小双脱下外套,脸上红扑扑的,李桥见他回来,开口道:“别急着脱衣服,先缓一缓”。
夏季容易着凉中暑,特别热的时候要是急着喝凉水或者嫌热把衣服脱了,保不齐过一会儿就要难受。
祝小双朝着李桥嘿嘿一笑,特别傻气,“嗯,好”。
“嘴上答应得挺好,一起床又去割草了”,李桥走到他身边,给他倒好的水就晾在桌上。
祝小双:“这几天……又没法去山里放牲口,所以……我就割点草回来给它们吃”。
说完端起瓷碗就喝水,嗓子里渴得快冒烟,祝小双一口气喝了两碗水。
喝完就舒服多了,祝小双微微喘着气,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汗水。
李桥瞧着他,随后继续说:“不用去割草,我白天可以去放羊放牛”。
“那不行,你……你得先养伤,暂时不要去山上了”。
祝小双说得很认真,他是真的有些后怕,那天李桥手上流了那么多血,都说人就靠血养着,正是休息养伤的时候,怎么能这几天就跑山里去呢?
“我只是伤了手,腿还可以走,每天去割草太累了”。
李桥说着,抬手在他脸上擦了擦,眼睛下方沾了一点泥土,祝小双没注意到。
擦完之后,李桥也没有立刻收手,反而掌心在祝小双脸上多停留了一阵。
自从表明心意后,俩人之间的亲密动作变多了,比如李桥会摸摸祝小双的脸,祝小双则喜欢用手去拉李桥的手臂。
家里没人,祝小双感受着脸上的触感,不由得弯了弯眼睛。
“再累又要瘦了,好不容易才长点肉”,李桥指腹轻轻从他脸上抚过,之前他一首让祝小双多吃肉、吃菜,原本瘦削的脸上也圆润了一些,手感很好。
祝小双笑了笑,“不会,我……我每顿都吃很多,还能胖呢”。
李桥屈起指节,在他鼻间轻轻碰了一下,祝小双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洗洗脸,等奶奶和爷爷回来就可以吃饭了”,李桥温声说道。
桥哥好像很喜欢对他做这个动作,要么碰碰他的额头,要么就是轻轻在自己鼻尖上点两下,不过,祝小双很喜欢。
李桥做什么他都喜欢。
“好”。
午饭之后,暑气正盛,小院里时不时吹来一阵阵凉风,总算能解解这股燥热。
这阵子连多福都消停下来了,吃过饭就趴在阴凉的地方,小尾巴偶尔晃来晃去,耳朵贴地,门外有点动静都逃不过它的耳朵。
曹奶奶把头巾摘下来,花白的头发己经稀疏,不过老人家也挺讲究,身上干干净净,头发也是经常洗。
“哎呀,天气越来越热,吃了饭就想睡觉”,曹奶奶坐在小木板凳上,笑呵呵地说道。
“别说你了,多福都睡着了,哈哈哈”,李石九打了一盆温水,坐在屋檐下洗脸洗脚,中午去菜地里转了一圈,下过雨后路边、地里都长草了,李石九和曹奶奶就去那拔草。
回来也是出了一身汗,这会儿得洗一洗,然后俩人都要回屋里眯一会儿。
春困秋乏夏无力,时节更替,人也得跟着老天过日子。
“小双,困了就去好好睡一觉,早上都累得慌,这会儿别忙活了”,曹奶奶进屋前还特意跟祝小双嘱咐了一嘴。
这孩子闲不住,看着李桥受伤,又舍不得让李桥干活,就自己悄摸着啥都做。
祝小双喝了一口茶水,微苦回甘,感觉喉咙里都舒服不少,“好,我知道的……”。
他倒是不觉得困,每天夜里祝小双都睡得很早,早上也不是起得最早的那个,所以他很少睡午觉。
不过二楼的屋里更凉爽,祝小双打算上去躺一会儿。
这时候,多福忽然起身,朝着门外叫了两声。
有人来了。
李桥就在院子里,于是走到门口看了看,随后,只见周意焕带着她丈夫来了。
“李桥,吃过饭了吗?”。
周意焕一进门,看到李桥先问了一句,祝小双抬头看去,周意焕他是认识的,年前还去参加她的婚礼了。
二十几岁的年轻姑娘,个子不算太高,比程文玉稍稍矮一些,瓜子脸蛋,下巴上有一颗很小的痣,长相清丽,跟她早逝的母亲长得有七分相似。穿着女款的淡粉色薄衬衣,袖口带着花边,整个人瞧着很是漂亮。
李桥笑了笑说道:“吃过了,进来坐”,说完带着两人进来。
黄世荣跟在她身后,身形比李桥矮一些,也更瘦,长相生得还算俊,那股子精气神也很明显,见了李桥,他笑着打招呼。
“李桥,之前见过两次,今天一下子来你家里,随便拿了点东西,别嫌弃”,黄世荣手上拎着一条鱼,还有一袋子砍好的甘蔗,递给李桥。
李桥:“都是一个村里的,不用带东西过来,太客气了”。
黄世荣知道他手上有伤,首接把东西放堂屋的桌上了。
曹奶奶听到动静,也没继续睡觉了,起来招呼人。
“哎,小意焕,你们俩来了?”。
见到是他们夫妻俩,曹奶奶亲切地喊了一声,这白桐岭村的几个姑娘,基本都跟曹奶奶关系不错。
周意焕笑着说:“嗯,曹西奶奶,打扰你睡觉了”。
“咦,哪里会打扰?你们来我高兴着呢”,曹奶奶说着,让人进屋里坐下喝茶。
祝小双看着周意焕进屋,他也站起身,给人倒茶水,但是不知道怎么叫人。
“小双,你就喊她周姐姐就行,吃席的时候都见过了,这位喊姐夫就成”,曹奶奶连忙跟祝小双介绍。
“噢,周姐姐,姐夫,喝茶……”,祝小双给他俩一人倒了一碗茶水,脸上带笑,看着都乖巧得很。
周意焕对他印象很深,“小双是吧,谢谢了”。
黄世荣虽说是入赘到周家,倒也不拘谨,大大方方地接过祝小双的茶水,“谢谢小双兄弟”。
“不客气”,祝小双在一边坐下,感觉他们有事情要谈,自己就坐在一边听着。
周意焕喝了一口茶水,视线落在李桥的手上,现今还包扎着。
“你这个伤好点没?我也是听吴幺叔讲的,说你上山砍柴,不小心伤着手了”。
老一辈人交情好,周守新和李石九也常来往,平时两家有点什么事情,也互相帮忙,周意焕和李桥打小就认识,现在李桥手受伤,他们过来一趟也不足为奇。
李桥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而后说道:“快好了”。
“每天上着药,伤口不算深,所以倒也好得快”,曹奶奶接着说。
周意焕点点头,“那就好,我们俩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过来看看李桥”。
“有心了”,李桥说。
黄世荣视线在李桥身上停留了一阵,这才接过话茬:“本来早该过来的,不过前几天她不太舒服,就没来得及”。
曹奶奶听到这句,心里顿时有了猜测,“哎哟,有心过来就很好了,小意焕这几天舒服点了吗?”。
闻言,周意焕低头笑了笑,脸上带着幸福的神色,“嗯,好多了,也没别的大碍,就是头一回有孩子,胃里恶心”。
祝小双悄悄看了一眼,果然,周意焕的肚子微微隆起,刚才他都没发现。
还是曹奶奶细心。
曹奶奶露出慈祥的微笑来,“这有了身孕,是要受点罪的,可得小心着身体,头几个月不能马虎的”。
“嗯,我记着呢”。
几人在屋里聊了一阵,等喝完两壶茶水,周意焕和黄世荣也准备回家了。
曹奶奶和李桥把人送出去,这才折返回来。
“小意焕也是客气,来一次还要带东西过来”,曹奶奶看着桌上的东西,不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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