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颜刚出地牢的那一刻，刚想褪下衣衫，不想心口一阵刺痛，她那原本就如纸般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黛眉紧蹙，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结，仿佛承载着无尽的哀愁。
贝齿轻咬下唇，咬出一道泛白的痕迹，却仍止不住那从心口处蔓延开来的刺痛。
这种感觉如同一件好久都不属于自已身体的异物，重新硬生生戳进了自已的肉里，在自已胸口处挤出了一块地方，将本来空旷的地方瞬间填满。一瞬间颜从来没有感知到过的所有情感在那一刻集中爆发。奇异的痛苦从心口出发，直达四肢百骸。
双手下意识地揪紧胸口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痛苦的扭动身体，单薄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喉咙里不时挤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他到底什么时候……给我下了毒药……死了都不安生，果然是遗害！”
颜忍着心口的疼痛，颤抖着身体，用尽力气将旁边的椅子腿用手拉倒，发出求救信号，椅子倒了下来，声音惊动了外面守夜的云儿。
云儿闯了进来，看到地上狼狈的颜，连忙叫人……
〔晋国?流月城〕
残阳如血，泼洒在这座刚刚历经战火洗礼的城池之上。厚重的城门半掩着，门板上满是刀剑劈砍、巨石撞击留下的狰狞痕迹，木屑参差，宛如破碎的獠牙，诉说着攻城时的惨烈。
“主子，这座城我们拿下了。”
风歇站在城墙之上，夕阳的余晖为那冰冷坚硬的甲胄镀上一层金芒，甲片之上的血迹尚未干涸，星星点点地凝结成暗红色的斑驳，似是在无声诉说着方才战场上的激烈厮杀。
战盔下，一张冷峻坚毅的面庞透着深深的疲惫，可双眸却依旧闪烁着锐利如鹰的光芒，那光芒扫过城内的残垣断壁，有悲悯有愁绪有愧疚。
风歇的眼里唯独少了胜利之后的兴奋与喜悦。
风十一看着他越来越看不懂的主子，劝道，“主子，你已经在这里站了许久，大战两天，主子的身体就算是铁打的也该休息了，剩下的交给下属们吧。”
风歇把刀扔给风十一，转身欲有离开之势，“将士们辛苦了，十一，我们暂时在这里修整三个月吧。”
风十一拿着刀，跟在风歇身后，“殿下，三个月是不是太长了，望骨姑娘如果知道了，她肯定不会同意。”
风歇看着满目疮痍的城，“那就不告诉她。”
风十一哦了一声。
风歇说话时带着一些哽咽，甚至是自言自语，“这座城被我毁了……”
风十一没有听清风歇后面说了什么，“主子说什么？”
风歇往回走着，“没什么。望骨还没有消息吗？”
风十一摇摇头，“说来也奇怪，已经将近十天了，她什么都消息都没传过来。按说赵国皇帝登基也就这两天了，像她那种事无巨细的做法，不得一天恨不得写十张信的送来消息。”
风歇言语里听不出来情绪，“嗯，知道了。”
风十一觉得自家主子怎么这个反应呀，这望骨明摆着已经默认与主子断联系了，自家主子反应就这么平淡。她说难听点就是投敌了呀，叛徒诶！自家主子就……就一句知道了？！
一只乌鸦划过一片狼藉的城，在废墟上空盘旋，叫声愈发尖利、聒噪。离风歇的方向越来越近，最后落到了他的面前。
“嘎嘎——嘎嘎——”，只是一声、两声，干涩沙哑。
风十一刚还在心里嘟囔完，人家这就传信过来了，这给人整的，果然不能人后偷偷说人家小话。
还没等风十一伸手，一只手比他出手更快，风歇快速伸出手，握住乌鸦的翅膀，风十一看向自家主子，嗯……他的表情挺淡定的呀，这怎么动作这么心急呢。
风十一把手背在了后面，恭敬的让自家主子先拆信。
风歇的取出信件，一目三行，看完后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风十一缩着脑袋装死，他就知道，这封信怕不是分手信了，他还是别触主子霉头了。
风歇握着信的手越发用力，嘴唇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哽在喉咙里的情绪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秦玉人提着裙摆走了过来，看风歇情绪不对，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见秦玉人走过来，风十一便开始打手势表情示意，他都快小动作多到扇死蚊子了，谁知道秦玉人就跟没看见一样，硬是去触霉头。
他默默的向后退了几步，准备在主子暴发之前，好最快开溜。
秦玉人侧头去看风歇手上的信笺，看了一会儿，也愁绪上了眉头。
秦玉人为难道，“殿下，望骨姑娘信中所说的假死，殿下真的要她如此做吗？是药三分毒，不若另寻他法。”
风歇却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语，“她病了，居然病得那么重，昏睡了那么久，我竟还因为她不回信而埋怨。”
秦玉人安慰道，“殿下，待望骨回来了，有愧有怜都可赎的。”
风歇抓着信纸，“她不该来晋国，在赵国她会过得更好。”
秦玉人低头叹息一声，走上前，“可这些是殿下所想，并非她所想。望骨姑娘是否回晋国，殿下需问清楚，而不是单方面替望骨姑娘决定。
何况，望骨姑娘信中所言，她是愿意回来的，而且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殿下一意否决，不妥。”
风歇把信纸叠好放进怀里，多了几分自卑，“我会与她商议的，可她从不会听我的……”
秦玉人赶紧转变话题，笑道，“殿下，差点忘了来找你们干什么了，将士们说晚上要好好庆祝。我是来替他们请你们过去的。”
风歇点点头，示意秦玉人引路。风十一在背后默默点头肯定了秦玉人一番。要不说秦玉人是前太子太傅之女呢，就这触霉头的事，他是一点都不敢出头的。
秦玉人一路上说着将士们准备了什么，他们又在聊些什么，讲的绘声绘色，给旁边风十一讲的频频搭话，本来稍显沉重的氛围活跃了不少。
只是听他们聊天之余的风歇，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眼里的愁绪像是陈年旧垢一般，怎么也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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