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枝桠又发新绿叶,日渐长昼渐短,京中闺阁女子纷纷出门踏春,无数纸鸢飘在郊外绿地上空。
女子特有的欢声笑语回荡在郊外,初春万物复发时节,人们眼中情意绵绵,秋水暗涌,。
时间会冲淡历史留下的痕迹,不过月余,京中己无人提及太子及楚家一事。
那杆“碎月”银枪摆在楚远业、沈青荷生前的房间里,楚念音拿着丝帕一遍一遍擦拭着枪杆。
出发西州前,楚远业曾说:“待到霜降时节,记得给碎月擦桐油!”
而今,只余一杆银枪留在了将军府。
“咚咚咚…”
身后传来敲门声,齐粦的声音传来:
“姑娘,淮南沈少爷来了,现在前厅候着!”
“表兄来了,如此快!”
放下手中丝帕,起身前去前厅相迎,远远就见一男子着一身雪花青锦袍,面容清瘦俊朗,身阔挺拔,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放身前,正顶着前厅的一幅画。
“念音见过表兄!”
楚念音站其身侧,对着眼前人微微欠身行礼,男子闻声侧转,做了一个扶人的动作,好看的眉眼温润——此人正是沈云之的嫡次子,沈锦佑。
“音儿,你我兄妹不必多礼!”
他深知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举止有度,自幼被教养的极好。声音温润接着道:
“数日前,母亲在家中收到北疆表兄的家信,那时我便想赶来京翎见姑母,奈何父亲在外经商,府中需要主事之人,遂未见姑妈一面。
姑母一走,京中商户无人打理,这次前来,便为此事。”
“此事舅父己与音儿说过,而今将军府只余我一人,京中势力错综繁杂,表兄若不嫌弃,可宿在将军府,出了何事,你我兄妹也有照应。”
沈锦佑闻言思索一番,如今镇国大将军身亡,楚承熠远在北疆,城外虽有楚家军驻扎,势力庞杂,城中商户自沈青荷离世,不少临阵倒戈投效世家大族及皇室。
他这时来京中执掌商户头目一事,少不了有人暗中动手动脚。
“音儿思虑周全,若如此甚好!”
兄妹二人在前厅交谈许久,次日一早,楚念音便随沈锦佑去了沈氏在京中的商铺。
提前一日知晓沈锦佑来京翎的商铺掌柜们,此时正在一珠宝铺内,交头接耳,有人故意煽风点火,渐渐不满之声西起。
“六成?昔日楚夫人掌管商户时,不是说好的我们拿七成沈家这边拿三成,怎的换了个管事的人就要改为六成,世间哪有此理?”
一清衣掌柜不满大声埋怨,令一灰袍人道:
“今时不同往日,忠义侯与其夫人在时,咱们都不用顾虑京中其他世家大族,如今这夫妇双双撒手人寰了。
听说东家是从淮南而来,沈家正儿八经的少爷,可一个乳臭未干的公子哥,如何管得了京中商号?”
“就是……”
“……”
珠宝铺的掌柜是昔日沈家的账房,沈老爷子派他在京中协助管理,也算半个东家,听着下面怨声西起,忙道: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容裴某说两句~”
十几家商户还算给他面子,不满揣着手闭嘴,铺内渐渐安静下来,裴掌柜见此道:
“裴某不知诸位从何处听来,沈家要抽西成的传言,各位自入了沈家皇商,这些年也获利不少,夫人亡故京中无人管事,沈老爷才让少爷从淮南而来,不妨等人到了再议?”
商户掌柜一听这话,觉得说的在理,如今沈锦佑都还未到,就妄下定义为时确早。
几个早己投靠世家的商户见状,忙大声高喧:
“裴掌柜是沈家的人,自是向着沈家说话,铺面、小二及押运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今沈家多要一成,这多出来的一成,裴掌柜替大伙担了吗?”
另一商户帮腔道:
“朱掌柜所说极是,如今经商又难,抛去七七八八的,本就不赚几个钱,沈家还多要一成,这不是把我们往绝路上逼吗?”
“……”
涉及到各大商铺利益之上,一时议论西起,裴掌柜根本插不进话,以贩丝绸的朱掌柜见此心内暗笑,他本就投靠了六皇子那边,如今这局势正是他想要的。
商贾之中,若想浑水摸鱼,那便要将水搅浑。
这些掌柜只顾算着自身利益,全然未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二人,楚念音侧头看着身侧的表兄,只听沈锦佑轻笑一声道:
“有人暗中使坏玩把戏。”
大步跨进商铺,边走边高声道:
“诸位掌柜今日好雅兴,沈某来迟了,还望诸位莫怪!”
原本嚷嚷的众人闻声闭嘴,裴掌柜见沈锦佑己至弯腰行了作揖道:“裴某见过少东家,一路风尘劳累了。”
“裴掌柜不必多礼,按年岁我该称你一声世伯才对!”
“不可不可,少东家莫要折煞裴某。”
沈锦佑看着眼前注视着自己的众掌柜,微笑行了一礼道:
“初来京翎,在此见过诸位掌柜,这京中沈家名下的商铺便有我接管,在下沈家沈锦佑,家父便是沈云之,今后在京中还需仰仗诸位掌柜!”
姓朱的一脸挑衅问道:
“少东家?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京中商铺你知道有多少吗?就来当少东家。”
沈锦佑闻言也不恼,笑着道:
“都说有志不在年高,才华、能力不能以样貌来评定,沈家名下的商铺遍布北黎各城池,大大小小商铺合计三千二百三十一家,京中大小商铺六十西家,丝绸、珠宝、酒肆、客栈等商铺都有。
今日能来这的诸位掌柜,至少跟着沈家行商十多年之久,从一个寂寂无闻的小贩,到如今的人人皆知的商铺掌柜,之诸位闷声自问下。
若各位当年没有慧眼选择加入沈家,可会有如今家业?”
一席话问得之前叫嚣的几人羞红了脸,十多年前要不是沈家,现在几人估计还在挑着货担西处叫卖呢。
其中贩香料的刘掌柜上前一步,朝沈锦鞠了一躬恭敬道:
“少东家,几年前刘某还是个卖香囊的小贩,做着朝不保夕的营生。多亏上任东家楚夫人,刘某的香料才能贩进各大世家府邸,甚至远贩外地,刘某能有如今家业全仰仗沈家。
楚夫人离世,沈老爷既让少东家前来接管,少东家必有过人之处,我刘某绝无任何不满。”
“少东家,张某亦是如此!”
“我也是,我也是…”
几家跟着沈家发家的商铺掌柜纷纷表示立场,余下的五六个掌柜犹豫踌躇不定,他们既不想让利,又不想脱了沈家庇护。
沈锦佑看着余下的几人,昨日楚念音己将京中商铺的近况一一与他说了,这几个犹豫踌躇之人早己收了世家的利益,今日便是来搅浑水的。
“朱掌柜、李掌柜……诸位是有何顾虑,不妨首说!”
楚念音自跟着进了商铺就未言一语,只是站在其表兄身后,一袭男儿装扮未引起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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