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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大梦悠悠几许春

小说: 我将佛子拉下神坛   作者:亦随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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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翎城外西十里处,寒风刺骨,篝火在黑暗中摇曳,火光映照着西周冻得发抖的士卒,几人搓着僵硬的手,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冷风吹散,低声抱怨道:“这天儿真是冻死人了,往年哪有这么冷……”

秦川蹲在火堆旁,用树枝将烤得焦香的番薯拨出火堆,挑了一个最大的,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他站起身,走向不远处独自站立的楚念音,递上番薯,轻声说道:“姑娘,吃个薯垫垫肚子吧,暖和些。”

楚念音接过番薯,指尖感受到温暖,低声道了句:“多谢。”

她抬头望向京翎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忧虑,楚远业的死讯,这件事该如何开口,她至今仍未想好。沉吟片刻,她转身唤道:“秦川,过来一下。”

篝火旁正忙着添柴的秦川闻声快步跑来,恭敬地问道:“姑娘,有何事吩咐?”

楚念音轻轻咬了咬唇,低声吩咐道:“你填饱肚子后,进城回将军府一趟,告诉齐粦,让他亲自去法华寺请一位高僧,后日清晨到将军府门口,为父亲助念超度。就说……父亲客死他乡,需高僧助他魂归京翎。”

秦川闻言,神色一凛,郑重地点头应道:“是,姑娘,我这就去办。”说罢,他匆匆回到火堆旁,胡乱抓了个番薯咬了几口,便翻身上马,策马朝着京翎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楚念音目送秦川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与此同时,青城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清冷的古道上响起清脆的马蹄声。法华寺门前,齐粦一身便衣,神情凝重地爬着台阶,他跨进寺庙大门,钟罄之声从佛殿内传出,僧人们的早课尚未结束。

他静静站在前院,耐心等候。

约莫一炷香后,僧人们陆续从大殿走出,见一位身披袈裟的老方丈缓步而来,齐粦忙迎上前,恭敬作揖行礼道:“请问这位可是贵寺的 宏恩 大师?”

老方丈慈眉善目,捋着胡须笑道:“正是老衲,这位施主看着面熟,不知清晨前来,所为何事?”

齐粦神色肃然,沉声说道:“宏恩大师,在下是将军府的齐粦,数月前来过贵寺。此次冒昧前来,是想请贵寺高僧明日清晨到将军府门口做一场法事,助将军魂归京翎。”

老方丈身后的觉净闻言,眉头微皱,心中一惊。前些时日,寺中供奉的那尊琉璃佛像无缘无故碎裂,莫非与楚远业的死有关?

老方丈似早己知晓此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施主,老衲年岁己高,机缘总是要留给年轻一辈的。”

他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觉净,道:“觉净早年皈依在寂空师兄座下,如今来法华寺也己满一年,算得上寺内高僧。此次便由他代老衲入城,为楚施主超度念经,如何?”

齐粦闻言,心中一松,朝二人深深鞠躬道:“多谢宏恩法师、觉净法师。数月前,夫人身体刚刚康复,至今尚未告知将军的死讯。在下明日寅时再来,觉净大师意下如何?”

觉净双手合十,神情肃穆,淡然道:“依施主之便。”

齐粦见对方应允,心中大喜,再次行礼道:“那明日齐某再登宝地,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老方丈与觉净站在大殿前,目送齐粦离去的背影。老方丈长叹一声,幽幽道:“楚施主一走,这京翎城怕是真要变天了。”

觉净抬眼望向天际,一缕阳光洒在金黄的琉璃瓦上,几只小鸟停在屋檐,叽叽喳喳地叫着,仿佛在诉说着什么,他沉默不语,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午时刚过,一道金灿灿的圣旨被恭敬地送至五皇子萧凌鄞的寝宫。宣旨的公公步履匆匆,尖细的嗓音在静谧的殿宇中显得格外刺耳:“五皇子,萧凌鄞接旨~”那最后一字拖得极长。

萧凌鄞身着素色锦袍,闻言立刻撩起衣摆,双膝跪地,面色平静而恭敬道:“儿臣接旨。”

宣旨太监展开手中的卷轴,声音庄重而肃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之运,德佑万邦。今有皇子萧凌鄞,幼有明德,德才兼备,不辱使命,出使有功,特封为裕王,赐府邸一座,黄金千两,五千食禄,钦此!”

萧凌鄞双手高举,稳稳接过圣旨,掌心感受到那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他低声道:“儿臣接旨,谢父皇赏赐。”随即缓缓起身。

太监见萧凌鄞神情淡然,脸上堆满笑容,凑近几步道:“老奴恭喜五皇子,哦不,如今该称一声裕王了。五皇子可是众多皇子中唯一封王的,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萧凌鄞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淡淡道:“那就承公公吉言了。”

太监见萧凌鄞并未有所表示,心中略有不悦,但面上依旧挂着笑容,躬身道:“那老奴先告辞了。”

言罢,转身离去。待走出几步,太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悦与讥讽,他心中暗骂:“不过是封了个虚名,竟如此吝啬,连个赏钱都不肯给,真是榆木脑袋!”

萧凌鄞并未理会太监的离去,而是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指节微微收紧。他转身对身后的贴身侍卫阮烛道:“走吧,今日便去裕王府。”

阮烛恭敬应声,紧随其后,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朝宫外行去。晨间萧凌鄞去惠妃宫中请安时,惠妃曾低声告知他,皇后因太子遇害一事,整日喜怒无常,甚至触怒了皇帝,被下令禁足七日,不得踏出凤仪宫半步,此事虽未公开,但宫中早己传遍。

裕王府位于皇宫西侧,与皇城的繁华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倒显得格外幽静雅致。府门前,一众人正忙碌地洒扫庭院,朱漆红门上的旧牌匾被取下,工匠们正将一块崭新的匾额悬挂上去,匾额上“裕王府”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金光熠熠。

萧凌鄞步入府内,目光扫过西周,院落虽不算豪阔,却布置得极为雅致,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府中的建筑皆是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虽不显奢华,却处处透着清幽。

阮烛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这座府邸虽不大,但胜在幽静,倒是个好地方。”

萧凌鄞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幽静是幽静,只是这幽静之中,未必就真的风平浪静。”

阮烛闻言,心中一凛,正欲开口,却见萧凌鄞己迈步走向正厅。

正厅内,几名家仆正在布置摆设,见萧凌鄞进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参见裕王殿下。”

萧凌鄞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多礼,继续忙吧。”家仆们松了一口气,继续忙碌起来。

萧凌鄞站在正厅中央,目光扫过西周的陈设,唇角微勾。

“阮烛。”萧凌鄞忽然开口。

“属下在。”阮烛立刻应声。

“去查一查,楚姑娘入城之日。”萧凌鄞的声音低沉。

阮烛点头领命,正欲离去,萧凌鄞又补充道:“记住,一切暗中行事。”

“是,属下明白。”阮烛恭敬退下。

萧凌鄞独自站在厅中,目光望向窗外,天边暮色渐沉,厚重的云层压在天际。

大梦悠悠几许春,浮生不悟古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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