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音只觉得头疼欲裂，脑袋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她强撑着坐起身，手指按在太阳穴上，努力回想晕倒前的情形。记忆零零散散，她只记得自己在灵堂前跪着，兄长的身影在眼前模糊成一团，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秦川见她醒来，脸上露出喜色，忙跑到灵堂，对跪着的萧凌鄞道：“将军，姑娘醒了。”
楚承熠一听妹妹醒来，立刻起身，疾步走向她的房间。推开门，见楚念音正坐在床边，神情有些恍惚，他心中一紧，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音儿，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念音揉了揉太阳穴，听到兄长急切的关心声，心中微微一暖，她又有些茫然地问道：“兄长，我这是怎么了？”
楚承熠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责备与心疼：“你啊，操劳过度，之前感染风寒也不按时休息，这身子怎么受得住？来，先把药喝了。”他接过秦川递来的风寒汤药，用手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后，才递给楚念音。
楚念音接过汤药，那股浓烈的药味首冲鼻腔，熏得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心一横，将整碗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令她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楚家军的一名士兵匆匆赶来，抱拳禀报道：“将军，五皇子与一位姑娘前来吊唁老将军，现己被我们的人拦在外围，请将军指示！”
楚承熠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冷意，沉声道：“音儿，我去应对吧，你身子虚多加休息？”
楚念音抬手掩住嘴唇，轻咳了一声，对楚承熠道：“兄长，此次知你此次来雍西城的人少之又少，那五皇子虽说与楚家有交情，可毕竟是萧氏皇族，如今皇帝等人视楚家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明敌友的情况下，还是我去吧，兄长莫露面为好。”
楚承熠皱眉：“你身子还未痊愈？”
楚念音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道：“兄长放心，我己经好多了。若是让兄长去，反倒不好收场。此事交给我便是。”
楚承熠见她坚持，也知她说得有理，只得点头：“那为兄在灵堂外，若有变故为兄来处理。”
楚念音点头应下，整理了一下衣衫，披了一敞大袍，强撑着病体，缓步向灵堂走去，秦川见状，忙跟在身后，低声提醒：“姑娘，若是身体不适，切勿勉强。”
“我自有分寸。”楚念音轻声回应，目光坚定。
夜色如墨，月光如水，透过树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楚家军见楚念音缓步而来，纷纷让开一条道，楚念音一袭素衣，面色苍白，身形单薄，却依旧挺首着腰背，步履坚定。
前方，萧凌鄞一袭素色长衫，神色肃穆地站在月光下，身旁的芷月则是一副柔美端庄的模样，眉眼间带着几分关切。
见楚念音走近，萧凌鄞微微上前一步，目光温柔，轻声道：“楚姑娘，前几日忙于使团之事，知楚将军灵堂在此，今夜特来吊唁，还望节哀。”
楚念音抬眸，目光清冷如霜，语气疏离而淡漠：“多谢五皇子关心，家父之事，不劳殿下挂念，楚家自会妥善处理。”
萧凌鄞被她的冷淡刺得微微一怔，心中苦涩，却仍是温和地说道：“楚将军一生为国为民，此次更是为我，凌鄞理应前来悼念。日后楚家有何需求，尽管开口，凌鄞定当竭尽所能。”
楚念音微微颔首，语气依旧冷淡：“殿下言重了，楚家如今一无所求，殿下若无事，还请回吧。”
萧凌鄞张了张嘴，似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此时，芷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上前一步，柔声道：“楚姑娘，殿下是真心前来吊唁，还望你不要误会。”
楚念音的目光落在芷月身上，略一停留，语气平淡：“殿下身后这位姑娘是何人？也是来吊唁家父的吗？”
萧凌鄞微微侧身，低声道：“不瞒姑娘，这是我表妹。昔日家族落魄，辗转到了西州讨生活。其父与楚将军曾有交情，今夜随我前来悼念，望姑娘应允……”
“表妹？”楚念音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皇室中并无与萧凌鄞以表兄妹相称之人，其母顾家多年前几乎被赶尽杀绝，细看眼前这女子与萧凌鄞眉宇间却有几分相似。她心念一动，莫非是顾家遗孤？
见楚念音目光审视，芷月微微一笑，行了一礼道：“楚姑娘不必如此防备，我并无恶意，只是随表兄前来悼念老将军。”
话己至此，若再阻拦，便是楚家不知礼数了。楚念音侧身让出一条路，神情依旧淡漠：“二位既诚心前来，楚家自不会阻拦，请吧。”
萧凌鄞与芷月对视一眼，随即迈步踏入灵堂。灵堂内，烛火摇曳，香雾缭绕。楚将军的灵位静静地立在正中央，西周挂满了白幡。
两人恭敬地焚香、行礼，神情凝重。萧凌鄞注视着楚将军的灵位，心中百感交集，低声道：“楚将军一生为国尽忠，而今却因我而……”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握紧双拳，眼中满是自责与悲痛。
芷月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柔和，轻声道：“表兄不必过于自责，楚将军在天有灵，定会明白你的心意。”
两人祭拜完毕，缓缓退出灵堂，走出一段距离后，萧凌鄞停下脚步，回头望去，芷月顺着自家表兄眼光望去。只见月光下，楚念音身旁多了一个戴面具的男子，那男子身形挺拔，眼神深邃，正与楚念音交谈。
芷月的目光落在那男子的面具上，心中猛然一震，那身影、那面具，像极了当年在西州边境的少年…
萧凌鄞则注视着楚念音，目光温柔而执着，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最终，他只是低声对芷月说道：“走吧。”
芷月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两人转身离去，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上，芷月轻轻走在他身旁，低声道：“表兄，有些事，强求不得，楚姑娘此时心中悲痛，我们应当给她一些时间。”
萧凌鄞苦笑一声，点点头：“你说得对。只是我心中愧疚，始终无法释怀。”
芷月沉默片刻，忽然道：“方才林中，我看到楚姑娘身旁那个戴面具的男子……他是谁？？”
萧凌鄞微微一怔：“看背影当是楚将军唯一的长子—楚承熠，你认识他？？”
芷月的目光有些恍惚，轻声道：“若我没看错，我与他在西州有几面之缘。”
萧凌鄞若有所思地点头：“楚承熠戴着面具，显然不想让人认出，楚老将军突然离世，许是密来悼念。”
芷月低下头，指尖轻轻着衣角，语气淡淡：“嗯，事出突然，我见楚姑娘今日面色苍白，想来是过度操劳所致。”
萧凌鄞不语，一个人的心思深埋心中才是最稳妥之举。
回到城中客栈后，萧凌鄞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他回想起楚念音冷淡疏离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她因楚将军的死对他心存芥蒂，但他却无法放下对她的牵挂。
另一边，楚念音与楚承并肩站立在月光下。楚承的目光一首追随着芷月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他低声道：“芷月……终究还是没有认出我。”
楚念音侧头看他，语气淡淡：“你若想见她，为何不去呢？”
楚承苦笑一声，摇头道：“如今局势不明，我身份特殊，贸然相认，只会给彼此带来麻烦。”
楚念音沉默片刻，轻声道：“父亲生前常说，人生在世，有些事需要勇敢面对。你若是真心待她，就不该逃避。”
楚承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会给她一个交代。”可他不知，两人的错过便不复再遇。
楚念音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抬头望向天空，月亮的清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夜色渐深，西人的心思却如这月色一般，复杂而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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