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光撒在皇城，宫殿之上泛着冰冷的光，这繁华的皇宫中有的人把酒言欢歌舞升平，而有的人今夜注定难眠。
萧凌鄞站在寝宫窗前，皎洁的月光撒在身上，手中握紧前些时日郭耕宣抄给自已的卷宗，他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父皇的儿子，太子一句话就将自已与此事摘得干干净净，自已只是一句明察就被禁足三日。
太子及六皇弟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丞相的一席话也在劝警他不要乱动心思，否则皇子他都做不了。他心中愤恨，恨自已没有能力母族顾家平反，母亲惨死朝华殿；恨不被父皇所喜，在这宫中步履艰辛，遭人唾弃；恨这世道不公，忠臣死于正义……
世道就是如此，忠臣不能忠言而委曲求全，奸臣堂而皇之当道而蝇营狗苟，正义之士死于忠贞。
“报～”
北疆城内，一兵急报将手中信举过头顶道：“将军，京中急信两封!”
楚承熠正在观摩北疆防守图，闻言拿过信，一封是家书上言：
吾儿承熠，遥距千里，思儿甚加，金今传家书一封：帝于上元赐婚昭宁公主与儿，母知儿心有所属，故禀帝儿已娶妻入族谱，奈何公主自愿下嫁无关名分，吉日未定，母只能遵旨，望儿早做筹备。汝父叮嘱勿意气行事，今帝心疑防备，儿非皇召勿入京，守北疆，镇基业。家中无恙，勿念心安，愿儿千里珍重!
母楚沈氏
打开另一封则是密信，楚承熠打开字迹与宫中那位极似，上言：京郊青草地，一日尽覆霜，旭日出天边，林中添柴木，欲炊无锅厨，何日月皎皎。
楚承熠手拿着信垂在身侧，他离京不过一月有余，京翎已发生如此多的事，皇帝赐婚，郭侍郎被除，好不容易在北疆寻到的线索如今没了依据。
他看不懂当今皇帝下的是如何一盘棋，昔日，皇帝担忧皇权受到威胁，就连跟着先皇的旧臣都未曾放过，而今林相一党权势滔天，把弄朝纲，稳坐于高堂那位又装耳聋眼瞎。
他曾几度在想楚家殚精竭虑所奉的君主今非明君，是否还值得楚家世代忠心为其效命。
“哈……哈哈哈……”
楚承熠自嘲的笑了几声，常年跟在楚承熠身旁的几个心腹面面相觑，谁都没敢上前，最终如松关切问道：“将军，是京中有何变故吗？”
楚承熠摇摇头，将信放在桌上的城防图上，双手扶在桌边道：“陛下为我与昭宁公主赐婚，树大易折，楚家成了多方势力眼中的肥肉，谁都想要瓜分掉楚家军权。父亲当年为守住北黎疆域出生入死，为这北疆地域安宁被困冰雪中多日都不曾有援军，而今北黎局势稳定人人都想将父亲踩下去。”
一滴泪悄无声息砸在桌上化开，他清楚知道昔年父亲奠定如此基业有多坚信，他像是问自已父亲一般道：“父亲，您所坚守的君王，是否还值得坚守?”
几人闻言都暗自伤感，老将军当年被派到北疆时差点就此殉国。说来也够让世人耻笑，昔年楚远业刚至北疆时，皇帝连粮草都未下令调拨，苦寒之地粮食本就不多，楚家军沿路又多增了很多兵，无奈楚远业只能上奏恳请皇帝调拨粮草。等了半月依旧杳无音信，城中将士饿死五分之一时，无力镇守时，是沈家商队送来了粮食才解了难题，这些在北疆的楚家将兵心里都清楚。
几人刷一声下跪齐声道：“我等的命是老将军从鬼门关门口拉回来的，生是楚家的兵死为楚家的魂。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等为楚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尔等都起来吧，若真到了哪天皇上容不下父亲，容不下楚家时，那我楚远业也不认他这个皇帝。”
食君之禄，报君之恩；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若这世间君主已非明君，为其赴汤蹈火换来的全是猜忌、谋划，那这君王不尊也罢。
京翎城下起了小雨，这已是宁远侯连着来将军府的第五日，那小侯爷换着花样每日带不同的礼来，沈青荷是臣子之妇，也不好直接将其赶走，由着他每日来府中等着。
一连来了五日，萧宪都不曾见到楚念音，那夜上元夜后他看哪位女子都觉得差了意思，他便自行前来楚府提亲，以他皇亲国戚的身份京翎女子无一人不想嫁，哪想在楚念音这碰壁了，现如今连人都未见到。
他这宁远侯的面子往哪搁，这日他实在忍不住问沈青荷：“楚夫人，本侯已连着来了五天，都未见到楚小姐，将军府这是何意，是看不起本侯还是看不起整个国公府?”
沈青荷放下茶杯，不紧不慢道：“侯爷多虑了，我那自上元节回府后就说要去南方远游，也不知她几时能回。侯爷这连着来将军府五日，第一日臣妇就将此告知，是侯爷不信硬要在此候着，今日怎就变了说辞?”
一时，萧宪也不知如何答话，貌似第一日就有人告诉他楚念音远游去了，是自已硬要赖在将军府不走的，如今也自觉理亏。
沈青荷见他不答话接着道：“且不说不在府中，上元宫宴时，臣妇提过沈家有一先皇遗诏，臣妇之嫡长子女皆可自选夫婿，若臣妇倾心于侯爷自是两全其美，京翎城中才貌双全且娴雅淑良的女子比比皆是，侯爷何不再选良人?”
沈青荷的一席话让萧宪惊讶了一瞬，上元宫宴时他只顾喝酒，脑袋里唯一有印象的也就是皇帝赐婚昭宁，有一妇人携楚念音抗旨罢了，什么先皇遗诏他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他用扇子搔了搔头，气焰不再如之前那般嚣张：“楚夫人，本侯确实在上元宫宴没听到先皇遗诏一事，楚小姐都未与本侯交谈过，夫人怎知她对本侯无意?多相识些时日，说不定楚小姐会心仪本侯，京翎城那些莺莺燕燕怎及楚小姐半分，本侯就喜欢楚小姐这性情。”
“侯爷自便，将军府的门就在那，腿长在侯爷身上，来去都随侯爷。”
“那本侯就等楚小姐归来之日再登门拜访，今日就此告辞。”
说罢，手持扇子，侍从撑伞走了。
此时的楚念音，趴在锦竹轩窗子上看着这雨淅淅沥沥的落下，耳朵听着连翠说着那宁远侯的事，这人令她生不起欢喜。
院中枯黄的竹叶飘落在雨中，楚念音盯着那细雨，只盼明日能如愿到法华寺，见到那心底的青山。
落雨中的法华寺别具一番风味，觉净看着禅房外的如丝线一般的细雨，“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前两日，听闻寺中师兄谈论，将军府派人前来问询女眷是否可以入寺清修一事，方丈最终点头应允，也不知这女眷是哪位，他心中竟生出期许是那日的女子。
一别如斯，落尽梨花月又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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