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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一觉醒来

小说: 八面玲珑   作者: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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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三魂七魄,身外化身皆由此而来——

——除了一些奇门功法,仙元通鉴要正本清源推荐给盘古星球正道修士的分身方案,就是围绕着三魂七魄展开的一系列寄灵操作。

胎光是生命之光,寿元所在,与天地沟通的桥梁。

爽灵是灵感五蕴,反应算力和悟性智商。

幽精是爱欲增损,传递生命的繁衍能力。

三魂构成一个人命运的基本盘,组类的底色。

灵能者要提升能级,延寿长生,本质是增加寿元,使胎光洗去污浊,保持圆满的鼎盛状态。

神念增长,三昧的射程越来越宽广,耳聪目明反应机敏,这是爽灵状态健康,它越来越强大。

幽精是欲望所求,延续子孙后代的根本,它时时刻刻改变着人心想法,是一种强大的心火——就好比再怎样窝囊无能的绿毛龟,也会因为幽精带来的欲念变成爆金币的ATM。弱者因为它变强大,强者因它变弱小,愚者因它变得凶暴,智者因它变得昏庸。

它是最神秘,最难琢磨清楚的分魂,男女情爱精神需求是一方面,传宗接代的繁殖行为是另一方面——其中又有社会形象,气质容貌的变化。

当幽精强盛,灵魂圆融,人体自然而然会散发强烈的信息素,来自生物本能的领土意识变得更具有侵略性,它在三魂七魄中受到其他要素制衡,那么就有理性的缰绳来拉住这放浪形骸的猛兽——那么这个人看上去,具有极强的反差感,性格鲜明且魄力十足,常常保持着饥渴感和求知欲,对外释放的信号,在异性面前的形象是神秘的,偶尔还会散发孩童的天真,无论男女,他们给旁人传递的情绪能量非常足。

这就是幽精带来的性张力。

当它强盛,爽灵却衰落,那么人族就下贱,没有灵智来引导这股强大的力量,或变成犯,或变成偷窥狂,或是因为一点点欲望的勾引,就变得丧心病狂。

当它强盛,胎光却失辉,那么人族总是纵欲,任由爱欲的增损状态来控制自己的内心,得到了渴望的东西就不思进取,失去了所爱的东西就黯然销魂,是短命征兆。

当它虚弱时,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灰暗无光,男女之间最基本的容貌仪态也不重要,不在乎,完全不走心。

身体里的水分开始失调,肾气流失以后皮肤暗沉,盗汗发梦难以入眠,身体发臭肌肉萎缩,胡思乱想无法入定,它是灵能者发生天人五衰的时候,最早报废的魂魄——它影响着人族的审美,丧失了最基础的美丑判断能力以后,便是分不清自然利害,无法鉴别邪物灵物,最终善恶失调阴阳背反。贪狼星害的东西,第一个就是幽精。

如果要把三魂七魄当成可靠好用的工具来看待,那么宝萍仙尊留给道璇的分魂,有小部分胎光,小部分爽灵和绝大部分幽精。

她总是爱美,强调人族至尊的外在仪态,武寰曾经这么说过——本尊如果变丑了,那么实力也会下降。

这不是什么玩笑话,就像太刀侠气刃兜割的瞬间,只会想着“我真他妈帅啊!”,却完全忽视了,究竟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变强。

不知不觉中,太刀侠刻苦练习,聚精会神的反复操练手中的武器,这所有的动力,其实都来自于幽精——他们深爱着人剑合一的每一个瞬间,因为内心的审美而选定了这条道途,幽精在反复奖励他们,鼓励他们,使战士能迅速进入心流状态,能百分之百投入到训练当中。

幽精的缺失带走了宝萍仙尊一部分爱欲,越是缺少什么,她就越强调什么,如果连仪态都无法保持,这外在的美貌难以持续——三魂七魄就会逐渐衰弱。

宝萍仙尊不愿随便收徒的原因,也在于幽精的缺失,传播道统本质是一种传递模因的行为,与传递基因一样,它代表繁殖。

九寰功是宝萍的思想,是宝萍用一辈子的个人道途经历创造的生活方式,要另一个人来接纳它,学习它,理解宝萍的想法,体验宝萍的道——对于宝萍来说,幽精就得负担起更劳累的工作。

那么回到王宝这边来——

——丧失了两具化身的王宝仙尊如今是什么模样?

被贪狼妖星祸害的两具化身已死,它们是王宝的幽精与爽灵。这些分魂住进新的身体里,再慢慢生长,补全魂魄重活一世,材料全是雨母灵泉的造化肉莲。

余下一具分身,便是王宝百分之百纯原装出厂货,是即将耗尽的胎光寿数。

多宝商会的总舵,大衍山第一主峰之中,有一个白发苍苍的器灵推着一口大锅,从天工院方向走过来。

这体态虚弱两眼失辉的器灵便是多宝老人,也是上一代两仪盟太阳殿的主人,把仙尊之位传给王宝以后,就沉迷推演数术之理,把自己变成了器灵形态,舍去了枯败衰亡的肉体。

大锅里泡着各式各样的五行元灵天材地宝,光是人参就有十七种,元精丹头兽材药引数不胜数,构成先天一炁的基础循环,汤药里冒出一颗干瘪的脑袋,不过拳头大小——颅骨也自然收缩,几乎看不见眼睛。

这个畸形怪胎,就是王宝——

——他活了三千三百七十四年,还没达到合道真仙的寿元极限,已经老得不成样子。

“小宝,你到头了。”多宝老人呢喃着,把王宝抬进扶风阁大殿,接着说:“贪狼星害了你,你无法化解,这是命中定数。”

汤锅里的畸形怪胎奄奄一息,从大釜之中伸出手,指头都粘在一起,皮肉互相黏连,已经变成了鸡爪。

他勾住大锅边缘,想竭尽全力直起腰,要坐起来,可是灵根已经办不到这件事。

“我好恨...祖宗...我好恨...”

“若不是罗平安...我还能活...还能活...”

“不老泉,长生药...我要活...”

多宝老人摇了摇头,看到子孙后代受罪,他心里不好过,却没有办法帮忙。

这具腐朽的身躯比婴儿还脆弱,如果说秦环真依靠外五行轮转法成就元婴,秦家老祖的不肖子孙是个药人。那么王宝就是插管保命,用两具化身作威作福,强行延续了接近千年荣华富贵的美好人生。

胎光是无法改变的,它是一个人最根本的生命力——

——抛开其他魂魄,分魂也好,七魄也罢,这些拆出去送给化身的特质,都能借腹产子重活一世,有新的生命之光诞生,广权谷神道君也靠分身办法给自己续了很久很久的命。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延续寿命的方法,都不能阻止本尊的衰亡。广权谷神道君后来的化身形象千奇百怪,本体早就死了。

胎光很难去分辨,很难去认清它的本真面貌,不过罗平安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的命足够硬,忍耐痛苦的能力匪夷所思,求生意志强得可怕——与他争斗的对手,比武切磋的过程中甚至能直接感受到这种过于旺盛的生命力,它使人充满干劲,哪怕是陆远这种性格软弱的水灵根,只要罗平安活蹦乱跳骂他几句,就有一股无名火推着他继续前进。

“来福,吉祥。你们来...”多宝老人呼唤着内殿护法。

王宝似乎感到死期将近,又开始挣扎——

“——祖宗,不...不!不不不!不!”

扶风阁殿堂里走出两位须发皆白的化神长老,内阁审理来福长老拱手行礼,低声问道。

“老祖,王宝倒下,谁来主持太阳殿?”

多宝老人没有顾及王宝的面子,好像丢掉一件掌握权力的工具,零件损坏了总要换新的——

——只不过先前王宝有合道修为,这核心引擎一时半会难以停转,等到他丧失分身,跌回化神修为,天人五衰越来越严重,就有停机检修的机会。

“十六代真传之中,六百岁以内的化神新秀,从这些人里选...”

来福:“还有...”

多宝老人立刻打断道:“王春雨的小儿子不错,他叫什么来着?”

来福:“是扬善使,名字叫王术。”

多宝老人:“那么就选他,太阳殿的事务由他来主持。”

“恐怕...”吉祥长老面露担忧之色:“王右使早就递了辞呈,后来有小无相宗的内门长老代持封赏之事,他在武灵山...”

“我知道他在武灵山,正因为他在武灵山,所以要选他。”多宝老人叹了口气:“二位长老,你们怎么想?”

王宝咿咿呀呀的,听到这些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术?王术?王术是谁?

那是他的侄孙么?是他的远方亲戚?一个籍籍无名的后辈?

跟在陆远身边,用来监视泽德仙尊的棋子,他要代替我?!

“老祖...”

多宝老人终于生气,从天元釜之中捞起一把雁翎,这金元材宝离开药锅,王宝的肺经受阻,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来福长老:“老祖,难道多宝会要投靠武灵山?”

吉祥长老:“可不能这么说,不过是让了一个回合。”

“借力打力的功夫,陆远倒是练得炉火纯青了。”多宝老人眯着眼,按住王宝的脑袋:“他能用,我不能用么?既然王术这个小孩子早就去了武灵山,罗平安风头正劲,不要触这个霉头——苦心经营那么多年,多宝商会不能砸在我的手里。”

“王术再怎样都是斗六仙洲的人,他与武灵山有缘,这是极好的事,可惜小宝没有这个机缘。”

“恒禄年的武灵山与两仪盟的恩恩怨怨,都要在小宝身上一笔勾销,否则升仙殿堂怎么办?地煞七十二席都要割让出去?要一个金丹家里跳出来的孽种在两仪盟一手遮天?武灵山与陆远走得越近,我们就越危险...”

“罗平安是西北大地的守护神,他不是天魔,不是残暴好杀的破军魔头,至少现在不是。”

多宝老人郑重其事的告诫两位长老——

“——把王术送去太阳殿,把小宝推上诛仙台,武灵真君再也找不到理由和王家死磕到底。”

“我们不光要借来这把屠刀,还要帮他造势,否则啊...”

吉祥长老面色凝重:“他与宝萍结合,斗六仙洲又要变成中原的附庸...”

来福长老恍然大悟:“老祖,这两个合道散修害了王宝至尊,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怎样说才能揶揄过去?能敷衍么?能颠倒是非混淆黑白?说的了一句真话?”多宝老人清醒得很:“武灵真君本来是中原仙盟任命的征南大将军,临危受命回到两仪盟,要解决百年以前两仪盟留下的烂账。”

“小宝非但不帮忙,还要背后捅刀,本来斗六是从葛六分裂出来的土地,一寸山河一寸血——硫陈地三城有一千六百里疆域,他要把这些土地变成武器,他要毁掉人族根基,他已经发疯入魔。”

“彼时小宝有合道修为,大权在握,没人能阻止他,也没有人敢阻止他——我也不行。”

“我已经是死魂灵,在清天山接着算数,接着研究天文探索命理,就已经很满足了。”

“此刻中原来了两位合道真仙,斩妖除魔师出有名,她们的道理大,她们的拳头也足够大。”

“罗平安是她们的学徒,王家要为小宝说理?要讨公道?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道理?他发疯入魔,要我们一起跟着发疯入魔么?”

“吉祥,来福,取走天元釜之中的材宝,留一条火龙筋吊住小宝的命,他还有用,要送去砍头行刑。”多宝老人没有丝毫犹豫,切割的手法又快又狠,审时度势的能力超凡入圣:“陆远回到两仪盟,没有人能治他,这头黑龙要兴风作浪——王家不能受到牵连,会盟同道倒向太阴殿,你我都没有好下场。”

“王术是王家人的救星,他与武灵山的开府总管交好,能维系一百年两百年的友谊,之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随着一件件材宝从天元大釜之中捞出来,王宝丧失了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多器官衰竭——最后连痛觉都没有了。他的元神难以离开肉身,变成换取利益的弃子。

“财法地侣,财法地侣。”多宝老人反复与两位长老讲起盘古星球仙门立足的铁律。

“钱是第一位,钱是第一位——风流人物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多宝商会这个炼器工坊从没有倒下,再过一两百年,两仪盟还是要用王家人锻造的法器。”

“武灵山再怎样强大,他们要花钱,要灵丹妙药,要法器法宝,打不过这些西北野人,还可以慢慢收买他们,把他们变成自己人。”

“百年以前就是小宝操之过急——否则怎会有今天的窘境?”

“不要急,不要急,天塌不了。”

......

......

剧烈的头痛逼得王术先生从被子里翻身爬起——

——贪狼星留下的一丝邪念依然在折磨他,屏山战团去了斗六以后,学生们没了辅导员,什么问题都要来请教王术先生。

他的脑袋几乎要爆炸,昨天竟然无法入定,就这么昏死在养心殿,睡了六个时辰才醒来。

李成峰小弟弟带着一封黄信冲进大门,抱住传信仙鹤的脖子,就像抓住了禽圈里的大鹅,兴高采烈使劲摇铃。

“王老师!王老师!有你的信呀!”

王术看到两仪盟的签章,有天罡三十六席各个灵官的授印,突然内心发憷——

——他早就辞官,难道是武灵真君在东北受挫?两仪盟得了势,要来清算他这个叛徒?

他连忙滚下床,法衣都来不及穿,拿到黄信打开一看,突然呆若木鸡...

“我?我来当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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