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希玛士己经不再是那个疯癫的小野兽，她清醒了，而这个计划，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可即便如此，他仍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疯狂鼓动的心跳，每一下都在叫嚣着——别让她去。
沈荣的喉结滚动一下，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死死攥住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翻涌的情绪一同按回心底。
烛火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挣扎。
希玛士的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那些破碎的记忆在她脑海中闪回——雨夜里递来的蓑衣，高烧时敷在额头的湿巾，还有每次发狂后，那双永远稳稳扶住她的、带着厚茧的手。
温暖得让人心尖发颤。
她忽然意识到，若非当年那场变故让自己神智尽失，或许永远都不会遇见这个把温柔藏在沉默里的男人。
"将军说得对。"
希玛士站起身，身上铃铛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些混沌岁月里积攒的暖意被她小心收进心底最稳妥的角落，此刻脸上只剩下锐利的冷静："朝廷既然敢对父亲下手，就该料到希家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希司离凝视着妹妹挺首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他抬手按住沙盘边缘，烛火将他的身影投在帐壁上，如同一柄斜插的利刃。
"沈荣，"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她去后帐休息。"
顿了顿，语气稍缓，"她才刚恢复神智，需要静养。"
帐外夜风呜咽，掀起帘角的瞬间，远处校场传来的兵刃相击声隐约可闻。
沈荣缓缓抬头，正迎上希玛士转来的目光。
刹那间，他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跪在悬梁的希夫人身前，却仍倔强向他伸出手的少女。
"走吧。"沈荣侧身让出通道，嗓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深吸一口气，"三日后...我会护你周全。"
最后几个字轻若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沈荣凝视着性情大变的希玛士，喉结微微滚动。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双脚却似灌了铅般沉重，只能站在原地，任凭帐内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希玛士站起身，准备抬脚走出营帐，转头发现沈荣还没跟上来，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来到还在发愣的男人身边，一把拉上他男人手臂，把他拉了起来，沈荣不住一个踉跄就随着希玛士靠拢。
沈荣一时怔忡，未曾料到希玛士会折返将他带上。
她这般性情的转变令他措手不及，脚步不自觉地跟着她移动。
"我......"他喉间微动，却终究没有挣开那只手，任由她牵引着向前走去。
夜色如墨，两人沉默地穿行在营帐之间。
沈荣垂首跟随，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袖上。
希玛士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令他不由得思索：她是否知晓自己的心意？又是否会接受这份情愫？
帐内烛火摇曳，将留守的二人身影投在粗麻帐壁上。
石二凝视着跳动的火焰，率先打破沉默："何时启程前往明殿？"
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希司离抬眸，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跃动。
他沉吟片刻，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剑柄："再等几日。"话
音落下，帐外传来夜巡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与远处隐约的马嘶交织在一起。
帐内陷入深沉的寂静，只有雪枭蜷缩在角落，羽翼微微起伏。
希司离的目光落在石二脸上——她的双颊因温暖而泛着淡淡的红晕。
若不是接二连三的变故，他本该有更多时间这样静静注视她，感受她腹中新生命的跃动。
他不愿回忆营帐遇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若她真有个闪失......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强行掐断。
指节不自觉地收紧，青筋在手背浮现。
他不能再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那足以将他彻底逼入疯狂。
陆枫重伤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他不得不承认，在那一瞬，他确实为挡箭的是陆枫而暗自庆幸——这不是对同僚的冷漠，而是劫后余生者最本能的反应。
"我......可以一起去吗？"石二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目光低垂。
她很清楚此行的凶险，更明白自己怀着身孕会成为拖累。
但那份想要并肩而行的渴望，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希司离抬手轻抚过石二略显凌乱的发丝，指尖在她发间停顿片刻，带着难以言说的眷恋。
"在营地等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送希玛士到明殿后，我即刻返回。"
石二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轻轻垂下眼帘，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
希司离注视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从腕间解下那串历经风霜的狼牙链。
他执起她微凉的手，动作轻柔地将手链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戴着它。"他粗粝的指腹小心地调整着链扣，确保贴合却不至于勒疼她。
石二感受着狼牙冰凉的触感，看着眼前男人专注的侧脸，喉间涌起一阵酸涩。
希司离为她整理好衣袖，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指腹在她掌心轻轻。
帐外风声渐起，他深知此行凶险，却更明白将她留在军营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保重。"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字，声音里藏着说不尽的不舍与决绝。
营帐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希司离的目光沉沉落在石二隆起的小腹上，指节无意识地着腰间的佩刀。
他刻意与希玛士大张旗鼓地前往明殿，正是要将所有暗处的危险尽数引开——这样她留在军营才能万无一失。
"沈荣会护着希玛士。"他低声道，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明殿那边还有几位旧部接应，按理说不该有太大风险。
可当他凝视着石二的眼睛时，喉间却像堵着什么，连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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