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掠过那些工整的平叛方略,最终停在信纸右下角——一个看似墨渍的斑点,实则是北境军特有的狼毫点染技法。
"有趣..."低笑声混入车辕的吱呀声中。
窗外,一只夜枭掠过树梢,惊落枝头积雪。
这盘天地为枰的棋局中,究竟谁执黑子,谁握白子?
纵是那位端坐明堂的九五之尊,怕也难算尽这云谲波诡中的万千劫争。
朔风怒号,卷起官道上的砂砾击打在车辕上,发出细碎的爆响。
马车内,"希司离"的红纱被气流掀起一角,露出其下那双微眯的凤眸。
他凝望北方天际翻滚的铅云,那里正酝酿着一场足以吞噬千军万马的暴风雪。
更漏声声,南境的夜风裹挟着瘴疠之气,自雕花窗棂的缝隙渗入大帐。
陆枫独立案前,指尖划过牛皮包裹上冰凉的铜扣,玄甲战袍的系带在她指间寸寸收紧,每道绳结都似在捆缚着与北境斩不断的血色因缘。
铜镜昏黄的镜面里,映出她如刀削斧凿的侧颜。
眉间那道旧伤在烛火下泛着淡绯,恰似雪原上最后一抹将凝未凝的血痕。
黎明将至,她即将重返那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疆域。
北境——这个用鲜血与剑刃立下誓言的地方,既是王朝最后的壁垒,亦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青铜灯盏中的烛火不安地跃动,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她瘦削的身影,那轮廓犹如一柄悬于鞘外的孤剑,锋芒内敛却寒意逼人。
案几上摊开的军报墨迹未干,她凝视着那些熟悉的地名与陌生的伤亡数字,她修长的手指划过羊皮地图上蜿蜒的防线,在烛光下泛起冷玉般的光泽。
她不会点破这场精心布置的戏码。
多年朝堂沉浮教会她,真相往往是最危险的利器,如同淬了蛇毒的匕首,握得太紧反而会先蚀穿自己的掌心。
既然希司离要借刀杀人,她甘愿成为那柄利刃——只要最终染血的锋刃,能精准抵住三皇子那些敌人的咽喉。
"过程如何,与我何干。"她用力拽紧行囊最后的绳结,苍白的指节因用力而突起,像是冰层下挣扎的枯枝。
窗外,北风开始呜咽,卷着细碎的雪粒拍打窗棂。
"只要结局是——"后半句话消散在骤然呼啸的寒风中,仿佛被北境亘古的冰雪永远封存。
铠甲在箱笼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像是遥远战场的回声。
窗外骤然响起夜枭凄厉的长鸣,如同利刃划破寂静,将她未尽的话语斩断在寒夜之中。
陆枫缓缓抬首,深邃的目光穿透浓稠的夜色,仿佛能望见千里之外那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疆域。
那片苍茫的雪原下,不知掩埋了多少忠魂烈骨,而很快,或许又将迎来新的亡魂。
与此同时,希司离玄色的衣袍掠过营帐外堆积的新雪,在月光下泛起幽暗的微光。
他修长的手指刚触及帐帘,便听见里面传来希玛士雀跃的呼喊:"羽毛!那只雪枭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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