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更夫的梆子声穿透夜色传来，希司离却感到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梁攀爬。
他从未想过，这个平日总噙着漫不经心笑意的女子，竟能将杀局编织得如此天衣无缝。
石二的指甲轻轻刮蹭着青铜烛台上的凝蜡，暗红色的烛泪蜿蜒如血痕。
"若是送葬队伍行至黑石峡谷时..."
她忽然压低声音，指尖在烛火旁投下摇曳的阴影，"突然爆发瘟疫，那些穿紫鳞甲的缇骑，怕是连佩刀都握不稳了。"
帐外适时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仿佛在应和这个毛骨悚然的设想。
石·二缓缓抬眼，烛火将她的瞳孔映照成两潭深不见底的幽泉，暗流在眼底涌动。
"太子若因查验疫病尸身而染疾，三日内暴毙——"
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毒蛇吐信般的细微声响，"这个由头，可还入得了将军的法眼？"
希司离的玄铁护腕在烛光下泛着冷芒，指节无意识地在甲片上敲击出沉闷的节奏。
"太医院《疫病辑要》记载详实，要骗过那些老狐狸..."话音未落，石二己从袖中抖落一卷泛着尸蜡光泽的兽皮。
随着卷轴展开，腐臭混着苦艾的气息瞬间弥漫，竟引得帐外战马不安地刨动铁蹄。
"南疆蛊术豢养的尸虫，"她指甲轻挑开兽皮缝隙，露出里面蜷缩的暗红色虫体，
"能让人发热咳血、肤生黑斑，却只对特定血脉起效。"
帐外忽有夜枭凄厉长鸣，石二趁机贴近希司离耳畔，吐息如毒蛇信子："只需让太子亲手翻动希玛士的'尸身'，再安排几个'染病'的抬棺人..."
她突然用烛台引燃兽皮一角，焦臭中那些虫尸竟发出细微爆裂声。
"等太子回宫发病，"
火光映照下她的笑容诡谲莫测，"就算陆曦看出门道，满朝文武谁敢近身？"
烧尽的灰烬飘落在明殿方位，她轻轻吹散："等封城令下，便是老皇帝想彻查，也只能对着宫墙干瞪眼。"
希司离凝视着兽皮上那些扭曲蠕动的暗红蛊虫，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场谋划远比表面看到的更为深远——石二不仅精准掐住了人性的命门，更掌握着这些被正统医道列为禁忌的阴诡之术。
"这些准备......"
他声音低沉，指节无意识着腰间佩刀的鎏金纹饰，"是从何时开始的？"
石二的手指缓缓卷起泛黄的兽皮，烛火在她脸上切割出锋利的明暗交界。
她唇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就在说，要救希玛士那夜。"
兽皮卷轴在她掌心发出干燥的摩擦声，"要掀翻这盘死局，就得先让执棋的手自己颤抖。"
帐外突然刮过一阵狂风，牛皮帐幕被吹得猎猎作响。
石二将兽皮举到烛火上方，跳动的火焰在她瞳孔里投射出妖异的红光："等太子暴毙的消息烧遍朝堂......"
她手腕微微一转，让火光舔舐着兽皮边缘，"我们就在这锅沸油里，再浇上一瓢冰水。"
她望着帐顶晃动的阴影，在这片被诅咒的边境之地，就连反抗都像是困兽之斗。
不是不想挣断锁链，而是深知即便逃得出牢笼，也逃不过这片天地织就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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