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司离终于缓缓抬起头，手指在案几上方悬停片刻，最终将一只茶杯推向地图上的宫城位置。
"太子必会急召御医会诊，"
他嗓音沙哑如磨砂，"而太医院副院首陆曦——"
指尖在杯沿轻叩三下，"正是陆枫一母同胞的妹妹。只要她在诊脉簿上朱笔批下'卒'字，按《皇族婚丧典仪》，未过门皇子妃的尸身..."
"需以青鸾车驾送回本家祖坟安葬。"石二突然接话，眼中精光一闪。
她屈指弹向茶杯，釉面在灯下划出一道青虹，"我们就在回经途中路过黑石峡谷时——"
"让希玛士'死而复生'。"希司离截断话头，眼底翻涌的怒焰渐渐凝成冰棱。
但随即眉头紧锁，"可送葬队伍必混着皇室缇骑，那些穿紫鳞软甲的..."
石二突然咧开嘴，露出犬齿："那就制造场'意外'！"
她抓起茶壶往地图上的峡谷位置倾倒，褐红茶汤如鲜血漫过朱砂绘制的峭壁，"山崩、流寇、甚至天降陨石——"
希司离在毡毯上来回踱步，玄铁鳞甲随着步伐发出毒蛇吐信般的窸窣声。
"太险。"他猛地攥住帐中悬挂的青铜占风铎，"若被识破，希玛士会被首接送进皇陵活埋。"
占风铎在死寂中叮当作响，希司离突然逼近石二，带着铁锈味的吐息喷在对方颈侧："况且..."
声音陡然沉入气音，"如今的希玛士终日痴傻如稚童。今日是她服下神虫草的第三日，若在明殿众目睽睽之下突然..."五指在太阳穴处扭曲成爪。
石二霍然起身，一把扯开帐帘，夜风卷着沙粒扑进来，远处篝火将沈副将擦拭长刀的身影投在牛皮帐上，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
"沈副将跟着送葬队。"她反手将卦牌拍在案几，
石二眸色骤然转深，指节在案几上叩出沉闷声响："还有一事需议。"
她略作停顿，目光如刃，"若太子当真遭遇不测，三州六郡当如何自处？"
此言一出，帐内空气骤然凝滞。
女子身形猛然一僵，唇间渗出殷红血珠方才惊觉失言——这本是绝不该宣之于口的禁密。
她十指深深掐入掌心，绢制裙裾在指间皱出凌乱痕迹，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森白。
希司离眼底暗流涌动，凝视着她单薄肩背在夜风中细微的震颤。
"我只是......"
石二喉间发紧，嗓音似绷至极致的弓弦，"是巡营时途经主帐......"
话语戛然而止，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忽地抬首，眼底淬出孤注一掷的寒芒——
既己与北境军盟誓，无论东宫储君，还是朝中那位，但凡欲乱边关棋局......
"兵者，诡道也。"
石二缓缓抹去唇间血色，"既有人要掀了这棋盘，不如——"
希司离的佩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铮鸣，"由我们执先手。"
女人唇角忽然浮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低沉如淬了霜刃："既然有人要将这潭水搅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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