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古勒斯跪在床前，他轻轻握住莱拉的手，她的手指纤细而冰凉。
他凑上前，去亲吻她的手指，带着歉意。
“对不起，莱拉……对不起。”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苍白无力的道歉。
这样的道歉让莱拉头疼。
他做错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做错！
做错的是西里斯和詹姆，他们隐瞒了自己的伤势。
做错的是莱拉自己，她荒唐地织了一件美梦，还不愿意醒来。
想到这里，她的胸口一阵刺痛，莱拉更没法平静。
她猛地坐起身，目光落在雷古勒斯身上。他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苍白憔悴，额前的黑发凌乱地垂下，遮住了半边眉眼。
莱拉知道自己不该责怪他，但她还是用床上枕头砸中了他的胸口。
“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枕头撞上雷古勒斯的胸膛，他的身体微微一晃，却没有躲闪。枕头很柔软，并不疼，但雷古勒斯却感觉自己被什么石头击中了
出去？是什么意思？是指离开这间房间，还是离开德拉库尔家，甚至是离开法国？
他向来习惯以最坏的情况去理解别人的话，此刻的“出去”在他耳中回荡，像一道冰冷的驱逐令。
他缓缓松开莱拉的手，沉默地站起身。
莱拉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紧紧闭上眼睛。她听到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门口，门被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客房内重新回归寂静，但是灯光依旧刺眼。
于是，莱拉抓起床上仅剩的一个枕头，猛地举过头顶，用力盖住自己的脸。柔软的羽绒包裹住她的头，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
雷古勒斯从莱拉的房间里缓缓走出，穿过狭窄的走廊，来到了客厅，手指刚刚触碰到大门把手。
“啊，布莱克，你怎么走了？”
是阿波琳的声音。
客厅里，阿波琳正倚靠在一张铺着蕾丝花边桌布的小圆桌旁，膝头摊开一本法文小说。微弱的灯光从头顶的吊灯洒下，落在她金色的长发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雷古勒斯缓缓转过身：“……我难道不可以走吗？”
阿波琳放下手中的书，书页在她指间轻轻合拢，发出细微的“啪”声。
她凑了上前，露出八卦的笑意：“跟女朋友吵架了？”
事实是，不是女朋友，也并没有吵架。
但雷古勒斯还是点了点头。
阿波琳拦住他：“那就更不能急着走啊！来，坐下来，跟我说说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帮你想一想怎么解决。”
她挥了挥手，示意他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雷古勒斯：……
最终还是妥协了。他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
沉默了几秒，他干巴巴地开口：“我建议她留在法国，但她拒绝了。她希望和家人一起出国，但是她的家人……有的希望抗争到底。”
阿波琳坐到他对面，双手托着下：“现在英国的形势有那么糟糕吗？”
“很糟糕，并且会更糟糕。”雷古勒斯答。
阿波琳沉吟片刻，忽然首起身子：“听着，没有什么事是爱克服不了的困难。你们需要沟通，我来帮你问问莱拉。”
雷古勒斯没有说话，她就默认他同意了。
接着，阿波琳敲了敲莱拉房间的门：“莱拉，你还好吗？”
没有动静。
阿波琳再次敲了敲，依旧没有回应。
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
客房依旧充满着莱拉的气息，还散落着莱拉的物品，但是莱拉不见了踪迹。
她幻影移形走了。
见状，雷古勒斯的嘴抿成了一条线。
阿波琳转头对他：“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现在过去还可以安慰到她。女孩子嘴上说着不要理她，其实心里还是需要男朋友的安慰的。”
这个道理雷古勒斯当然懂，在假面舞会上，莱拉给他的建议是：在她需要你的时候出现，让她知道你能给她支持和依靠……
可是，他并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
雷古勒斯垂下眼睛：“我不知道……事实上，我们并不是情侣关系。”
阿波琳震惊中：“你们居然不是？明明那么配！”
“谢谢你的款待。”
雷古勒斯没有首接回答问题，拿起了魔杖。周围的空气发生急速的变化，他消失在房间中。
——
莱拉站在伦敦的街头，夜色深沉。
回到英国的她本应感到熟悉，可此刻却只觉迷茫与无助。她并不知道凤凰社小屋的具置——为了保密，西里斯和詹姆从未向她透露过。
她唯一能去的地方，是西里斯在伦敦的公寓，那个曾承载他们欢笑与温馨的家。
推开公寓的门，莱拉站在玄关处，目光扫过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那个圣诞节第一次见到这个公寓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们一起装饰这个家、嬉戏打闹、拥抱亲吻……
她向前迈出一步，却惊讶地发现公寓并非想象中那样荒废。
厨房的架子上，餐具摆放得整整齐齐，汤勺和叉子按照习惯分开放置；客厅的茶几上，书籍被整理得井然有序；沙发上的靠垫微微凹陷，似乎不久前有人坐过。
这些细节无不说明，西里斯定期回来过。
就在这时，一个尖里尖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把莱拉吓了一跳。“没有我漂亮的小姐，好久不见！终于又有人了，不然只剩我孤孤单单地守门。”
莱拉回过头，才发现这原来是那个会说话的魔镜。
莱拉问道：“上一次有人是什么时候？我是说，西里斯会回来吗？”
魔镜：“男主人啊，会定期回来。让我想想，他大概一个星期回来一次，通常是星期日。不过，今天就是星期日，他却没回来。”
如果真按照雷古勒斯所言，西里斯受伤了，但他的确是不好到处乱跑了。
莱拉从口袋里掏出双面镜，试图联系西里斯。镜面闪烁片刻，西里斯的影像很快浮现。
他躺在床上，背景是凤凰社小屋昏暗的木墙，灯光映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莱拉猜想，他的腿可能裹着石膏，尽管镜中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
她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轻快：“我现在回到伦敦了，我好想你，西里斯，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西里斯有些局促地摸摸头，躲闪着她的目光，说谎的时候会多很多小动作：“莱拉，我们现在还有任务，暂时不能见你。对吧，詹姆！”
话音刚落，詹姆的头从镜子边缘探了出来，附和道：“嗯……是的，莱拉，等我们解决好了就来见你。”
他们是不会坦诚地说话了。
莱拉没有力气再追问：“好吧，我等你们。”
她只能暂时在公寓住一晚上。
房间很干净，但又好像处处是西里斯的痕迹。
莱拉在主卧的床上躺下，被褥中有阳光的味道，以及西里斯的气息。她将头埋进去，深深地吸一口气，她肯定自己是喜欢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出生在和平的年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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