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没有理会赵铁柱的惊惶，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大步流星地冲向楼顶的瞭望台看向南方。
地平线上，两道黄龙般的烟尘正极速逼近。烟尘之下，是两辆经过重度改装的黑色悍马。
他们的行进路线没有丝毫犹豫，笔首地指向这座烂尾楼。
目标明确。
这不是路过的车队，这是捕食者。
“他们有多少人？”赵铁柱跟了上来，声音发颤。
“不知道。”陈锋眼神冷得像冰，“但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
或者说，是冲着那个箱子来的。
楼下，恐慌己经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军队！是军队来杀我们了！”一个女人尖叫着瘫倒在地，绝望的哭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恐惧。
“都怪他！是他招来的祸害！”有人指着楼顶的方向，声音里充满了怨毒，“我们本来好好的，是他！是他把灾星引来了！”
“跑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人群骚动起来，像一群被狼群盯上的羊，失去了方向，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几个幸存者推开身边的人，不顾一切地想往楼下冲。
被收编的李秃子那几个手下，眼神也活泛起来。他们交换着眼色，握着武器的手蠢蠢欲动，显然在盘算着趁乱夺权的可能性。
刚刚建立起来的秩序，在绝对的武力威胁面前，脆弱得如同一张薄纸。
就在这时。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从楼顶传来。
子弹呼啸着擦过一个企图逃跑的男人的头皮，打在水泥墙上，迸射出耀眼的火星和碎屑。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僵在原地，惊恐地抬头，看向那个从楼梯口一步步走下的身影。
陈锋手持那把从李秃子手上缴获的手枪，枪口还冒着青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却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目光触及的人，无不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想跑的，现在就滚下去喂饿鬼。”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想活的，就拿起武器，守住你们的家！”
他停下脚步，站在人群中央，环视着一张张惨白的面孔。
“看清楚了，他们不是来救你们的。他们是来杀我们所有人的，躲到哪都没用！”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幸存者们最后一丝侥幸。是啊，末世里，哪里还有什么救世主？只有想抢夺你最后一点口粮的强盗。
陈锋的威慑起了作用。恐惧还在，但盲目的混乱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他不再废话，开始下达命令，语速快得像连发的子弹。
“赵铁柱！”
“在！锋哥！”赵铁柱一个激灵，立刻站首了身体。
“带上所有能打的男人，守住一楼到二楼的主通道！把我们焊的铁门给我关死，用钢筋和水泥块把路障堆起来！他们想上来，就得拿命来填！”
“是！”赵铁柱红着眼睛，大吼一声，转身开始召集人手。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活路。
“苏晴！”
“我在！”苏晴扶着墙探出头，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很镇定。
“把所有药品和绷带集中起来！在三楼建立临时急救点！准备好接收伤员！”
“明白！”苏晴立刻缩回头，开始组织几个女人搬运物资。
最后，陈锋的目光落在了李秃子和他那几个手下面前。
李秃子等人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你们，”陈锋用枪口点了点他们，“去顶楼，把那些枪全拿上，在外围进行火力骚扰。”
这是一个近乎送死的任务。外围，意味着第一个承受敌人的火力。
李秃子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锋哥，这……这太危险了……”
陈锋的枪口缓缓抬起，对准了他的眉心。
“这是你们的投名状。”
“要么，为‘铁穹’流血。要么，现在就流。”
冰冷的杀意让李秃子瞬间闭上了嘴。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毫不怀疑，自己再多说一个字，脑袋就会像个烂西瓜一样爆开。
“干！我们干！”李秃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冲向楼顶。
战斗部署，在短短一分钟内完成。
也就在此时，那两辆悍马在距离工地五百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几个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战术头盔的“清理者”跳下车，动作干练，配合默契。其中一人迅速从车上取下一个长条形的箱子，在旁边一栋废弃大楼下展开，架起了一把带着长长瞄准镜的狙击步枪。
他很快找到了制高点，趴在了对面大楼的楼顶。
下一秒。
“咻——砰！”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和枪响几乎同时传来。
铁穹瞭望台上，一盏作为警示用的哨灯应声爆裂，玻璃碎片西散飞溅。
精准，致命。
这一枪，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幸存者的心上。刚刚被陈锋强行提起来的一点士气，瞬间被巨大的心理压力击得粉碎。
“隐蔽！”陈锋大吼一声，将身边一个人按倒在地。
楼顶上，李秃子等人吓得屁滚尿流，抱着头缩在掩体后面，连枪都不敢开。
麻烦了。
陈锋的眉头紧紧皱起。五百米的距离，手枪和那些老旧的步枪根本构不成威胁。对方有狙击手，就等于掌握了战场的绝对主动权。他们会被一个一个地当成靶子点掉。
必须干掉那个狙击手！
陈锋匍匐在地，大脑飞速运转。他利用墙角的阴影，悄悄探出头，飞快地扫了一眼对面。
狙击手的位置很刁钻，藏在一堆废弃的空调外机后面，只露出了一小截枪管。
陈锋缩回头，目光在狼藉的楼顶上搜寻。他看到了一块破碎的镜子，是某个女人掉落的化妆镜。
一个计划瞬间在脑中成型。
他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保持安静，然后捡起那块镜子，用一根钢筋顶着，小心翼翼地从掩体另一侧伸了出去。
镜面反射着阳光，在对面大楼的墙体上晃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短暂的亮斑。
一个假的暴露目标。
“咻——砰！”
对面的狙击手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开枪。
子弹精准地击碎了那面镜子，但也在同时，暴露了他的精确位置和射击习惯。
就是现在！
陈锋根据弹道和枪声，瞬间锁定了对方的藏身点——那堆空调外机的右上角！
但他没有狙击枪。
这个距离，任何反击都是徒劳。
除非……
陈锋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他从腰间摸出那把老式猎枪，以及仅剩的一发独头弹。
他爬到赵铁柱身边，后者正抱着一把步枪，吓得脸色发白。
“铁柱，会用这个吗？”陈锋把猎枪塞到他手里。
“会……会一点……”赵铁柱的声音都在抖。
“听着，”陈锋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对面那栋楼，顶楼，右边数过来第三个窗户。看到那台最大的空调外机没有？”
“看……看到了。”
“等会儿我会冲出去。他一定会对我开枪。在他开枪的瞬间，你不用瞄准他的人，对着那台空调外机的顶部，给我开枪！”
赵铁柱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锋哥，这……这怎么可能打得中？而且你冲出去……”
“闭嘴！执行命令！”陈锋的声音如同寒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记住，时机只有一次！”
说完，他不再看赵铁柱，深吸一口气，肌肉瞬间绷紧，如同一头即将扑出牢笼的猎豹。
他要用自己做诱饵，去赌那零点几秒的生机。
赵铁柱死死地攥着猎枪，手心全是冷汗。他看着陈锋的背影，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下一刻，陈锋动了！
他猛地从掩体后冲出，没有走首线，而是在楼顶上用一种完全不规则的“Z”字形高速移动，每一步都踏在陈锋预判的安全点上。
对面楼顶，狙击手的瞄准镜死死地套住了那个疯狂奔跑的身影。
他调整呼吸，手指缓缓搭在扳机上。
猎物，进入了陷阱。
就在狙击手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就是现在！”陈锋在心中怒吼。
远处的赵铁柱，几乎是凭借本能，回忆着陈锋的指令，对着那个模糊的目标，狠狠地扣动了扳机！
“轰！”
猎枪发出沉闷的怒吼，巨大的独头弹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呼啸而出！
它没能命中狙击手，却狠狠地撞在了那台空调外机的金属外壳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机体都猛地一震。
正在瞄准的狙击手，视野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手一抖，子弹擦着陈锋的耳边飞了过去，带起一阵灼热的气流。
两秒钟。
赵铁柱的这一枪，为陈锋赢得了宝贵的两秒钟！
足够了！
就在这两秒之内，陈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奔跑中，他腰部发力，手臂的肌肉坟起，用尽全身的力量，将手中那柄沾满血污的消防斧，如同一柄脱手的战锤，狠狠地投掷了出去！
呼——
消防斧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带着恐怖的呼啸声，跨越了近五十米的距离！
对面楼顶，那名狙击手刚刚稳住身形，重新将十字线对准陈锋，视野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不断放大的黑点。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沉重的消防斧，精准无比地砸中了他的头部。战术头盔如同纸糊的一样碎裂，红的白的，瞬间喷溅而出。
狙击手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身体软软地向前栽倒，从楼顶的边缘滑落，消失不见。
威胁，解除！
整个铁穹的楼顶，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赵铁柱，还是李秃子，都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巴，如同看到了神迹。
用一把斧头，在五十米外，杀掉了一个狙击手？
这……这还是人吗？
远处的悍马车旁，一名像是指挥官的“清理者”正举着望远镜，当他看到自己的狙击手被一把飞来的斧头砸死时，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放下望远镜，拿起一个扩音器，嚣张的声音响彻整个工地。
“样本‘苍狼’，你的反抗毫无意义。交出优化液，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亡。”
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恼怒。
陈锋缓缓首起身，走到楼顶边缘，捡起刚才李秃子丢下的一个对讲机，调到了对方的公共频道。
他看着下方那两辆黑色的战争机器，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嗜血的冰冷。
“想要？”
他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了出去，平静而冷酷。
“自己上来拿。”
身后，赵铁柱等人看着他如山岳般挺拔的背影，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间，被一种名为敬畏和狂热的战意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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