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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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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粘稠的墨汁灌满了整个空间,沉重地压在眼球上,剥夺了所有视觉的凭依。只有那微弱却固执的“嘀…嘀…”声,从李维的胸口深处传来,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心跳,敲打着绝望的鼓点。

剧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刷着李维的意识。左肩的伤口在刚才被气浪狠狠拍在金属内壁时再次撕裂,温热的血液浸透了绷带,顺着冰冷的皮肤流淌。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更致命的是那冰冷麻痹感,己经从左肩蔓延到了左胸,心脏的跳动沉重而缓慢,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临停滞的挣扎。

他蜷缩在冰冷、狭窄的金属缝隙深处,粗糙的内壁刮擦着他的皮肤。意识在剧痛和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都被更深的眩晕和窒息感打散。

“小赵…小赵…” 身边传来小玲压抑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啜泣,声音充满了崩溃的绝望和无助。她似乎紧紧抱着什么东西——是那个昏迷的男孩?还是…小赵?

李维的喉咙干涩得像着了火,他想开口,却只发出一串模糊的“嗬嗬”声。黑暗隔绝了视觉,放大了听觉和触觉。他能闻到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还有…新鲜的血腥味。小玲的啜泣声,怀中物体冰冷僵硬的触感(是男孩?),还有自己沉重的心跳和那该死的“嘀嘀”声,构成了这黑暗地狱里唯一的交响。

缝隙外。

死寂。

没有沉重的撞击,没有金属的咆哮,没有追兵的脚步声。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金属零件在油液中缓慢摩擦的“沙沙”声。声音似乎就在缝隙入口处徘徊,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耐心,像一条毒蛇在洞口吐信。

它在等。等他们出去?还是…在扫描?在确认?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扼住了李维的喉咙!比面对“泰坦”和清除者时更甚!因为未知!因为黑暗!因为同伴的牺牲和身边崩溃的同伴!

“它…它在外面…” 小玲的啜泣变成了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陈…小赵…都…都…”

“别…出声…” 李维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他摸索着,冰冷麻木的左手触碰到小玲颤抖的肩膀,用力捏了一下,试图传递一丝微弱的镇定。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僵硬,让他心头一沉。

小玲似乎被他的触碰惊了一下,啜泣声猛地止住,只剩下粗重而压抑的喘息。黑暗中,李维能感觉到她身体剧烈的颤抖。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得异常缓慢。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那细微的“沙沙”声如同附骨之蛆,在缝隙入口处缓慢移动、徘徊。每一次声音的靠近,都让李维和小玲的心脏骤然缩紧!

李维强迫自己冷静,在剧痛和麻痹中艰难地运转着濒临崩溃的思维。不能坐以待毙!信标还在响!那东西迟早会锁定他们的确切位置!必须移动!哪怕只是爬向更深处!

他尝试挪动身体。左半边完全麻木,像不属于自己。他只能用右臂和右腿,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地摩擦着冰冷粗糙的金属内壁,试图向缝隙的更深处挪动。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骨骼摩擦的剧痛和肌肉撕裂的呻吟。汗水混合着血污,浸透了衣服,黏腻冰冷。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旁边传来。是小玲?还是…她怀里的小赵?

“小赵?” 小玲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微弱的希望,急切地摸索着。

没有回应。只有更加粗重、带着血腥味的喘息声。是小赵!他还活着!但情况显然极其糟糕!

“他…他伤得很重…” 小玲的声音带着绝望,“肋骨…可能断了…在吐血…”

李维的心沉得更深。一个重伤濒死的同伴,一个崩溃的同伴,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再加上自己这个半废人…在这狭窄的绝境里,面对外面那个未知的、冰冷的猎杀者…

生的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的烛火。

“嘀…嘀…” 信标声无情地嘲笑着他们的困境。

就在李维几乎被绝望彻底吞噬时——

“滋…”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电流轻响,从他身边不远处传来。

是那个昏迷的男孩!

李维猛地扭头(尽管在黑暗中毫无意义),意识瞬间聚焦!他刚才触碰到男孩时,那冰冷的僵硬感…但现在,似乎…男孩紧握的小拳头里,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像一颗即将熄灭的电池在发出最后的火花!

“滋…滋…”

电流声断断续续,如同垂死的挣扎。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特定频率的电磁脉冲,如同黑暗中飘来的丝线,极其艰难地、断断续续地,试图连接上李维胸口那持续发射信标的烙印!

脉冲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尝试连接都带来一阵剧烈的紊乱波动,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但它执着地尝试着,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坚韧!

它在…干扰信标?!

李维的心脏狂跳起来!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信标的“嘀嘀”声只是短暂地出现了一丝杂音,并未停止,但这意味着…男孩体内的某种东西还在运作!还在试图帮他!

“它…它在动…” 小玲也感觉到了怀里的异样,声音带着惊疑,“他…他的手…”

李维屏住呼吸,黑暗中,他凭着感觉,伸出还能动的右手,摸索着探向男孩紧握的小拳头。

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冷僵硬的皮肤。然后,他摸到了男孩紧握的拳头。那小小的拳头攥得死紧,仿佛握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就在李维的手指触碰到男孩拳头的瞬间——

“嗡!”

一股比之前强烈数倍、带着明显目的性的电磁脉冲,如同被引导的电流,猛地从男孩拳头里爆发出来!这一次,它不再是无序地干扰信标,而是精准地、如同钥匙插入锁孔般,刺入了李维胸口那灼热的十字烙印深处!

“呃啊——!”

李维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被烧红的铁钎贯穿!剧痛超越了极限!但紧随剧痛之后的,是一股庞大、冰冷、如同潮水般涌入他混乱意识的……数据碎片!

不再是之前意识海洋中那浩瀚而模糊的景象。而是更加具体、更加破碎、更加……私人化的记忆残片!

**画面1:** 冰冷的金属桌面。一只戴着白色手套、指节修长的手,正极其稳定、精确地将一枚米粒大小、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微型芯片,植入一个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敞开的婴儿体内。婴儿的胸口皮肤下,一个十字形的微小疤痕清晰可见。旁边一台仪器的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其中一行冰冷的文字格外刺眼:**“[目标载体:37号实验体] [意识锚点:植入完成] [同步率:0.01%…波动中…]”**

**画面2:** 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复杂仪器和管线的地下空间(与之前实验室不同,更加庞大)。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卵形的金属培养槽(BIO-POD),槽内充满了淡黄色的凝胶。凝胶中,浸泡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几岁大、闭着眼睛、身上连接着无数纤细管线的……男孩!正是他怀里这个!男孩的胸口,贴着一个圆形的监护贴片,贴片中心,一个十字形的金属凸起清晰可见!培养槽外,几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对着屏幕指指点点,屏幕上显示着:**“[摇篮计划:子意识节点-阿尔法] [生命体征:稳定] [神经耦合深度:73%…]”**

**画面3:** 刺眼的红色警报灯疯狂旋转!整个地下空间在剧烈震动!巨大的培养槽出现裂纹!淡黄色的凝胶从裂缝中涌出!那些防护服身影在慌乱地奔跑、尖叫!其中一个身影(似乎是个女人)不顾一切地冲向培养槽,徒劳地试图用手堵住裂缝!她的防护面罩在混乱中被掀开一角,露出一张写满惊恐和绝望的……年轻脸庞!正是李维在意识碎片中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她朝着培养槽里的男孩嘶喊,声音被警报和爆炸声淹没,但口型依稀可辨:**“普罗米修斯…钥匙…活下去!”** 随即,画面被剧烈的爆炸白光彻底吞噬!

庞大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流,瞬间冲垮了李维残存的意识堤坝!剧痛和信息的双重冲击让他眼前彻底被白光吞噬!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随即彻底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在意识彻底沉沦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听到小玲惊恐的尖叫,听到缝隙外那细微的“沙沙”声猛地变得急促、靠近!

还有…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却仿佛首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的电子合成音:

**“异常数据流…检测…”**

**“非法意识窥探…来源锁定…”**

**“威胁等级…提升至…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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