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恩寺,大雄宝殿。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方才玉奴那“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的“小意外”带来的七彩微光与复合型余韵尚未完全散尽,新的恐慌己然降临。
玄奘方丈枯槁的身躯软倒在鉴真和尚怀中,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骼的破旧袈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心颤的嘶鸣与淡金血沫的溢出。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庞上,死灰之色浓郁得几乎化形,唯有眉心处一点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金光,如同狂风中的残烛,顽强地证明着这位佛门巨擘尚未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他周身逸散出的混乱佛力更加稀薄,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衰败感,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溃散,魂归净土。
鉴真和尚的情况同样不妙。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挂着未干的血迹,丝丝缕缕的暗红秽气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周身缭绕不去。紫金钵盂被他死死抱在怀里,裂纹似乎又加深了几分,黯淡的佛光艰难地抵抗着秽气的侵蚀。他方才受玉奴“神通风波”影响,心神失守,又遭镇狱印秽气反噬,内外交困,己然陷入了深沉的昏迷,气息微弱。
“师兄!师弟!”吕洞宾急得团团转,纯阳仙力不要钱似的往两人体内灌,赤金色的光芒在玄奘和鉴真身上流转,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勉强吊住一线生机,根本无法驱散那衰败的死气与侵蚀的秽毒。“他奶奶的!这秽气跟狗皮膏药似的!道爷的纯阳火都烧不化!”
“生命体征急剧衰竭(Parametri Vitali in Collasso)!佛力本源持续溃散(Disintegrazione Fonte Buddhista tinua)!秽气侵蚀进入深层灵脉(Erosione Qi Impuro in Meridiani Spirituali Profondi)!”利玛窦仅剩的镜框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他正用一个闪烁着淡蓝光芒、形如听诊器的古怪金属仪器贴在玄奘心口,仪器末端的小屏幕上疯狂滚动着令人绝望的符号和数据流。他手忙脚乱地翻找着随身携带的金属箱,掏出一瓶瓶五颜六色的药剂,口中语速快得如同开了倍速的意大利歌剧,“肾上腺素灵能版(Adrenalina Versione Spirituale)?无效!神圣净化血清(Siero Purificazione Sacra)?中和速率低于侵蚀速率(Velocità ralizzazione < Velocità Erosione)!生命维持矩阵(Matrice Sostegno Vitale)…能量不足(Energia Insuffite)!该死(Maledizione)!”
李白面色凝重如寒潭,他一手按在玄奘方丈枯瘦的背心,精纯的文胆之气化作温润的涓流,小心翼翼地护持着老和尚那如同风中蛛丝般脆弱的识海,防止其彻底崩溃。另一只手则紧握着青莲剑柄,剑身嗡鸣,清冽的剑意化作无形的屏障,隔绝着殿内越发紊乱的能量流和…那若有若无的七彩余味对两位伤者可能造成的二次“精神污染”。
“喵…呜…呜…”(方丈爷爷…鉴真大师…呜…都是我不好…)玉奴缩在角落的蒲团上,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雪白的毛发黯淡无光,碧绿的猫瞳里蓄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打湿了身下的蒲草。它看着因自己一时“失守”而陷入绝境的两人,巨大的自责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它小小的身躯淹没。它想靠近,又怕自己再惹出什么祸端,只能无助地呜咽着。
“吱吱…”(老大…别哭了…)小金鼻从李白袖袋里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眼睛也红红的,用小爪子笨拙地想去擦玉奴的眼泪,却够不到,只能发出细弱的安慰声。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拍门声如同擂鼓般响起,伴随着几个知客僧带着哭腔的嘶喊,穿透了厚重的殿门:
“方丈!鉴真师叔!不好了!外面…外面乱了套了!”
“香客们…香客们全都疯了!”
“他们…他们在学猫叫!满地打滚!拦都拦不住啊!”
殿内众人悚然一惊!玄奘和鉴真昏迷,大雄宝殿封闭,外面发生了什么?
李白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殿门前,拉开一条缝隙。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见惯风浪的谪仙都瞬间瞳孔收缩!
只见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上,己然乱成了一锅煮沸的八宝粥!
数百名原本虔诚肃穆的香客、僧侣,此刻如同集体中了邪!
他们眼神茫然空洞,身体不受控制地扭动着,喉咙里发出此起彼伏、音调各异却无比清晰的:
“喵——!”
“喵嗷——!”
“喵呜——!”
有白发苍苍的老妪西肢着地,模仿着猫咪伸懒腰的姿态;
有五大三粗的屠夫翘着屁股,对着柱子疯狂蹭痒;
有端庄的妇人抱着头满地打滚,发出娇滴滴的“喵喵”撒娇声;
甚至几个小沙弥互相追逐扑咬,口中“喵喵”叫着,上演着一出活灵活现的“猫斗”!
整个广场猫叫声震天,人影翻滚,场面荒诞诡异到了极点!留守的僧侣们徒劳地试图阻拦、安抚,却被那些“人形大猫”轻易撞开、抓挠,根本无力控制局面!
“这…这是怎么回事?!”吕洞宾也凑到门缝边,目瞪口呆,“群猫乱舞?安禄山那肥猪搞的什么新邪术?”
利玛窦飞快地操作着他的仪器,仅剩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波纹,脸上充满了极度的困惑和一丝…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能量波动…频率异常(Frequenza Anomala)!精神共鸣(Risonanza Mentale)?源头…指向性…锁定!”他的仪器猛地指向殿内角落——正是蜷缩呜咽的玉奴!
“玉奴?!”李白和吕洞宾同时看向角落的小毛团。
玉奴也懵了,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茫然地看向门外那一片“喵声鼎沸”的混乱景象。“喵?”(我…我干的?)它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轻叫。
就在它这声“喵”出口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极其特殊的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以它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穿透了厚重的殿门!
广场上,那数百名正在“喵喵”乱叫、满地打滚的香客僧侣,动作猛地一滞!随即,如同听到了至高无上的号令,所有人齐刷刷地停止了各自混乱的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数百双空洞茫然的眼眸,齐刷刷地聚焦在了大雄宝殿紧闭的大门上!那目光,充满了狂热、依赖、以及一种诡异的…孺慕之情?
下一秒!
更加整齐划一、震耳欲聋的猫叫声,如同海啸般爆发出来,狠狠冲击着殿门!
“喵——!!!”
“喵嗷——!!!”
数百人同时模仿着玉奴刚才那一声疑惑的轻叫,声浪汇聚,竟隐隐带着一种奇异的、撼人心魄的力量!
“噗——!”
距离殿门最近的几个知客僧首当其冲,被这汇聚了数百人精神力量的“喵音”冲击波正面轰中!他们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一黑,耳中嗡鸣不止,身体晃了晃,竟也控制不住地跟着发出了:“喵…呜…”的呻吟,随即眼神也开始变得茫然,眼看就要加入那“人猫”大军!
“音波攻击(Attacco Sonico)!精神污染源扩散(Diffusione Fonte Inquio Mentale)!”利玛窦失声尖叫,仪器屏幕上代表精神污染的能量指数疯狂飙升!
“是玉奴的叫声!”李白瞬间明悟,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玉奴方才情绪极度激动、自责、恐惧,加上本源刚刚复苏却控制不稳,种种因素叠加,竟让它无意识间发出了一种极其诡异、能够首接扭曲、同化凡人精神意志的“猫言”!这声音如同瘟疫,正在以它为核心疯狂传播!它自己,就是这场“猫言惑众”灾难的源头和放大器!
“喵?!”(真的是我?!)玉奴也终于反应过来,碧绿的猫瞳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它看着门外那数百双狂热盯着殿门的眼睛,看着那几个即将被同化的知客僧,巨大的恐惧让它下意识地想要尖叫阻止:“喵嗷嗷!不要学我!停下!”
然而,它这带着惊恐和阻止意味的叫声,在门外那些被深度“猫化”的香客耳中,却如同更加威严、更加不容置疑的“圣谕”!
“喵嗷嗷——!!!”
“停下——!!!”
更加狂热、更加整齐、更加震耳欲聋的猫叫声海啸般回应!声浪实质化地撞击在殿门上,发出“哐哐”巨响!门框簌簌落灰!那几个挣扎的知客僧彻底眼神空洞,加入了“合唱”!
“完了!”吕洞宾一拍脑门,“越叫他们越来劲!小祖宗!你闭嘴!千万别再出声了!”
玉奴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刻用两只小爪子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碧绿的猫瞳里泪花翻滚,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它不敢再叫了!可看着门外那如同邪教现场般的狂热景象,看着那些被它无意识“蛊惑”的无辜香客,巨大的负罪感几乎将它压垮。
“必须切断源头!压制玉奴的精神波动!”李白当机立断,一道凝练的文气屏障瞬间笼罩住玉奴,试图隔绝它无意识散发出的精神涟漪。
然而,那层文气屏障甫一接触玉奴周身弥漫的无形波动,便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剧烈地沸腾、扭曲起来!玉奴此刻的精神状态极不稳定,那“猫言”的力量源自它昆仑守护的本源,更混杂了它吸收的长安百万人间烟火气,形成了一种极其特殊、难以被常规力量隔绝的“众生愿力”雏形!李白那清冽的文胆之气,竟有些压制不住!
“喵…呜…”(怎么办…怎么办…)玉奴在屏障内瑟瑟发抖,虽然捂住了嘴,但恐惧的意念依旧在不受控制地散发微弱的波动。门外那数百“人猫”的狂热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门,死死锁定在它身上,让它如芒在背!
“众生愿力…驳杂…难以疏导(Difficile da Guidare)…等等!”利玛窦盯着仪器上那混乱却蕴含庞大能量的精神波纹,仅剩镜片后的眼睛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芒,他猛地指向昏迷的玄奘方丈!“信仰!同源!转化(Trasformazione)!利用它(Usalo)!”
李白和吕洞宾瞬间明白了利玛窦那跳跃的思维!
玄奘方丈一生弘扬佛法,普度众生,早己凝聚了庞大而精纯的信仰愿力!这力量深藏于他的金身舍利之中,如同沉睡的火山。而玉奴此刻无意间引动的,是长安芸芸众生驳杂却同样庞大的精神念力!两者同属“愿力”范畴,只是前者精纯有序,后者混乱原始!
若能以玉奴这混乱的“众生猫言”为引,撬动玄奘体内沉寂的佛门信仰愿力,或许…能形成一股强大的净化与疗愈之力!不仅能压制外界的“猫言惑众”,甚至可能反过来驱散玄奘和鉴真体内的秽气与死气!
“富贵险中求!干了!”吕洞宾一咬牙,头顶三花光芒大放,“老李!稳住屏障!引导玉奴的情绪!利神父!准备接引转化!道爷我用纯阳仙力当引信!”
李白立刻加强了对玉奴的精神屏障,同时一道温和却坚定的意念传入玉奴心神:“玉奴!别怕!集中精神!想着玄奘大师!想着那些被无辜卷入的人!想着你要救他们!把你的‘念头’…想象成声音!但不是‘喵’!是…是‘念’!是‘愿’!”
玉奴碧绿的猫瞳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巨大的决心取代。它死死盯着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玄奘方丈,想着门外那些被它“蛊惑”的可怜人,强烈的救赎之念如同火焰般在它小小的胸膛里燃烧!它不再恐惧,不再自责,只剩下一个无比纯粹的念头:救他们!一定要救他们!
“喵…念…愿…”(救…方丈爷爷…救…大家…)玉奴在心中无声地呐喊!它不再试图发出声音,而是将那股强烈到极致的救赎意念,如同实质般凝聚起来!额头的闪电金痕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稳定而璀璨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却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守护意志的精神洪流,穿透了李白的文气屏障,轰然涌向玄奘方丈!
就在这股纯粹的精神洪流接触到玄奘枯槁身躯的刹那——
“嗡——!!!”
玄奘体内,那点如同风中残烛的微弱金光,仿佛受到了同源力量的感召,猛地爆发出万丈光芒!一股浩瀚、精纯、慈悲、如同汪洋大海般的金色佛力,伴随着无数虔诚的诵经声、祈祷声、膜拜声的虚影,从他干涸的躯壳深处轰然苏醒!
吕洞宾的纯阳仙力如同导火索,瞬间点燃!
利玛窦双手舞动,数个金属小球悬浮飞舞,构成一个复杂的几何符文阵列,精准地引导着两股洪流!
玉奴那源自长安众生、混乱却充满生机的“猫言愿力”,如同百川归海,被那精纯浩瀚的佛门信仰愿力瞬间包容、转化、提纯!化作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神圣、带着无上净化与治愈伟力的金色洪流!
这股融合了佛门信仰与众生念力的神圣洪流,一部分如同温暖的甘泉,瞬间注入玄奘方丈枯竭的经脉,冲刷着他衰败的死气与侵蚀的秽毒!另一部分则化作一道无形的、带着恢弘佛号与无数虔诚祈祷声的光环,以玄奘为中心,轰然扩散!
“哐——!!!”
大雄宝殿紧闭的殿门被这股无形的神圣光环猛地冲开!
金色的光环如同水银泻地,瞬间扫过整个狼藉的广场!
光环所及之处,奇迹发生!
那些正在狂热“喵喵”叫、满地打滚的香客僧侣,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狂热空洞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茫然、困惑、羞愧、后怕…种种情绪涌上心头,猫叫声戛然而止!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怪异的姿势,看着周围同样狼狈的同伴,脸上火烧火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源自玉奴的混乱精神涟漪,如同冰雪遇到骄阳,瞬间被净化、驱散!
“阿弥陀佛…”
“佛祖恕罪…”
“我…我刚才怎么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羞耻感在人群中弥漫。混乱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喘息和低低的忏悔声。
大雄宝殿内。
“咳咳…”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咳嗽声响起。
玄奘方丈枯槁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笼罩在他脸上的浓郁死灰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虽然依旧苍白枯槁,却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生机!他眉心那点微弱的金光,变得凝实稳定了许多!周身逸散的混乱佛力被强行收束,虽然依旧虚弱,却不再溃散!
更令人惊喜的是旁边的鉴真和尚!缭绕在他体表的暗红秽气,在那股融合神圣洪流的冲刷下,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变淡、消散!他惨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明显平稳有力了许多!
“有效!真的有效!”吕洞宾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能量转化率78.9%(Effiza Trasformazione 78.9%)!秽气中和率95%以上(Tasso ralizzazione Qi Impuro >95%)!生命体征稳定回升(Parametri Vitali in Ripresa Stabile)!奇迹(Miracolo)!”利玛窦看着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激动得语无伦次,仅剩镜框下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力量的敬畏。
李白长长舒了一口气,撤去了笼罩玉奴的文气屏障。
玉奴呆呆地看着生机复苏的玄奘方丈和秽气消散的鉴真和尚,又看看门外那些恢复清醒、满脸羞愧的香客,碧绿的猫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后怕。它…好像…又做了一件很厉害的事?虽然过程有点…惊悚?
“喵…嗷?”(我…我这次没闯祸吧?)它小心翼翼地看向李白,小爪子试探性地放开了捂着的嘴巴。
李白看着它那小心翼翼、又带着点小骄傲的模样,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这次…干得漂亮,玉奴。”
然而,就在殿内气氛刚刚缓和,众人心神稍懈的刹那!
“嘻嘻嘻…”
一阵极其轻微、带着无尽恶意与贪婪的嬉笑声,如同冰冷的毒蛇,毫无征兆地在所有人的意识深处响起!
紧接着!
殿外广场上,刚刚恢复清醒、还沉浸在羞愧中的数百香客僧侣,身体猛地一僵!他们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羞耻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惊恐和扭曲所取代!他们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但这一次,那空洞的深处,却倒映出无数密密麻麻、不断开合转动的暗绿色眼珠虚影!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粘稠、带着浓郁血腥和土腥味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黑幕,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慈恩寺!空气变得凝滞而污浊,连那刚刚亮起的佛光屏障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不好!”李白、吕洞宾、利玛窦三人同时色变!
玉奴全身的毛瞬间炸起!碧绿的猫瞳缩成针尖!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对天敌的极致警兆让它发出凄厉的尖叫:
“喵嗷——!!!”(是那个坏东西!好多眼睛!他来了!)
范阳的魔影,百眼窥伺长安的魔君,终究还是…降临了!而且,一出手,便首接控制了刚刚从“猫言”中解脱的数百生灵!以其为媒介,以其精神为通道,将更加恐怖的魔威,降临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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