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渡的疑兵之计己定，石玄曜的目光再次落回地图之上，眼神变得更加深邃。
“引开崔昭主力，只是第一步。”他沉声道，“我们真正的战场，依旧在沧海郡城，在那些藏污纳垢的沙门义仓。”
石弘渊目光一闪，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彻底明白了孙儿的意图：“声东击西……云儿，你真正的目标，还是那些沙门义仓！”
“不错。”石玄曜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像上次都尉府那般仓促行事，被动挨打。”
上次突袭都尉府，虽有斩获，但也暴露了石家不少底牌，更是险些全军覆没，连他自己也身负重伤，险死还生。
教训，不可谓不惨痛。
他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帐下另一名幢主。
“王平幢主。”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沉稳，约莫西十上下的中年幢主应声出列。
“属下在！”王平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
此人是石弘渊一手提拔起来的旧部，对石家忠心耿耿，为人谨慎细致，尤擅斥候侦查之术。
在张穆之背叛之后，王平成了石玄曜少数能够完全信任，并委以重任的将领之一。
石玄曜看着王平，眼神中带着一丝倚重：“王幢主，我有一项更艰巨，也更危险的任务交给你。”
王平毫不犹豫，单膝跪地，抱拳道：“请少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好！”石玄曜赞许地点了点头，“你即刻挑选最精锐的斥候，人数不必多，贵在精干隐秘。秘密潜入沧海郡城，以及周边各处。”
“你们的任务，是重新查探所有沙门义仓的位置、规模、日常进出的人员与货物、暗藏的兵力部署、以及……这些义仓与崔昭，乃至与凌肃之之间，是如何进行联络的，特别是那些专门用于存放硫磺、火龙油等违禁品的隐秘据点。”
石玄曜的声音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记住，这一次，只许暗查，不许惊动任何人！你们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不能掀起半点波澜。”
“一旦行踪暴露，无法脱身，当如何处置，你心中应有数。”
石玄曜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寒冰，不带丝毫感情。
这话语中的含义，王平自然清楚。
一旦暴露，便是格杀勿论，甚至……为了不泄露石家的图谋，他们需要自我了断。
王平的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沉稳如山。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沉声道：“属下明白！请少主放心，属下与弟兄们，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即便身死，亦不会辱没石家门楣！”
“很好。”石玄曜微微颔首，“此事，关乎我等生死存亡，关乎石家未来，万望王幢主谨慎行事。”
“去吧，我等你的消息。”
“遵命！”王平再次沉声应道，随即起身，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中军大帐。
看着王平离去的背影，帐内其余几名幢主，心中皆是一凛。
少主的每一个命令，都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与狠辣。
这己经不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个略带青涩的石家少主了。
经历过黑风谷的血战，经历过都尉府的背叛与生死一线，石玄曜仿佛一夜之间完成了蜕变。
他的肩膀上，扛起的是整个家族的命运，是无数冤死的亡魂。
他没有退路，只能向前。
一条条命令，从这个年仅十九岁的少年口中发出，冷静、清晰、狠辣，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铁血气概，与他那略显苍白病弱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帐内众人，看着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那是属于他父亲齐景略的风采，不，甚至比当年的齐景略，更加果决，更加……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此刻的石玄曜，不仅仅是在为家族复仇，他是在为自己的生命，为整个元氏最后的血脉，搏一条生路！
更是在为自己被欺骗的愤怒，向那个未死的凌肃之，向那庞大而神秘的“玄鸟”组织，发起最首接，也最致命的挑战！
待众人领命，各自去准备之后，帐内，又只剩下了石玄ówno和石弘渊祖孙二人。
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略微缓和了一些，但那股压抑的沉重，依旧挥之不去。
石弘渊看着自己的孙儿，眼神复杂无比。
有欣慰，有担忧，有骄傲，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
许久，他才沙哑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云儿，你……真的想好了吗？这一步踏出去，便再无回头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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